“我要湮滅他的善念,要他萬念俱灰。我散播謠言,帶大家一起砸他石子,卻還是不行。”
“僞善的牧師之子也救助他。那我便故意引他過來,把殺人之罪嫁禍給他,要他徹底對所有人失望……”
“牧師之子,你不是要親眼見到才肯相信嗎,我便給你機會!”
話音剛落,昏黃的燈光随之亮起,僅僅照亮了少年和身旁的屍·體,以及他手上那個詭異沾血的黑色匕首。
少年幾次嘗試想剝離匕首,都不成功。
無措又傷心的他膝行到死去的牧師身旁,不住落淚地道:
“懷特叔叔你醒醒啊!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沒等他無助多久,趕來的明萊卻目睹了他持刀彷佛對準他父親的這一幕,不禁痛呼道:
“影!”
他上前來仔細查看父親的緻命傷,而後不敢置信般看着拿着兇器,滿眼淚痕的影。
此時的匕首卻倏然落下,彷佛是他被撞見之後的驚慌失措。
“明萊……”他有很多的話想解釋。
隻是眼前的場景,即使是他本人,也覺得他的語言是如此的蒼白。
沒等他陷入絕境,明萊繃着一張臉,非常嚴肅地開口:
“影,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說着,受到黑巫師影響的他,腦海裡卻不住地想起一些聲音:
“還能有誰?你父親一直不相信影。”
“影一直以來被村裡的人欺負。不想要失去你的他,必定會除去你的父親。”
“畢竟你的父親對你和村裡人的影響都很大,不是嗎?”
明萊不由擡手,捂着耳朵,眼眶漸漸布滿紅血絲。
影吓壞了,連忙上前想扶着他,卻被因為痛苦而掙紮的明萊下意識避開。
影擡起的手頹然垂落在身旁。
與此同時,他心裡也蓦然冒出一些聲音:
“高高在上的明萊如何會相信,聲名狼藉的你?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比得過村裡的其他人嗎?比得過他的父親嗎?”
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讓這些聲音停止,卻還是不行。
理智告訴他,這些想法是對的。
他本不值得任何人的信任,不是嗎?如此不堪的他……
此時掙紮半晌,飽受痛苦的明萊,這才艱難地從牙縫中,緩緩擠出話來:
“我……要聽你說,影……你本可以對我下手的……不是嗎?”
明萊想擠出一個笑來安慰明顯驚慌失措的影,嘴角艱難牽扯出一個弧度,卻再不複以往的溫柔來。
說到底,他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遇到并非實錘的,倘若影解釋,他會拼命去找證據,來證明他沒有冤枉他。
他是願意相信他的,隻是他到底能否證明他們的正确呢?
他的信任,是否值得呢?
影彷佛行至深淵,踏出一步,卻被赦免的罪犯。
他又驚又喜地擡起頭來,看着明萊還願意對他展顔,不禁撲進他的懷裡,不住嗚咽着解釋道:
“我看見村裡一直欺負我的那個人,從懷特叔叔的屋裡走出來。”
“我很害怕,一進來卻看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懷特叔叔。”
“他身上插着的匕首也莫名其妙到了我的手上……”
明萊垂眸,掩住了眼底的若有所思,擡手擁住身前的少年,柔聲安慰着。
然而頭頂照着兩人的昏黃燈光,卻一會兒蓦然更亮,照亮周身的一大片地;一會兒倏然縮小,隻照亮着相擁的兩人,彷佛昭示着明萊搖擺的内心。
此時黑巫師邪惡的笑聲響起:
“牧師之子,黑發少年,内心深處的種子一旦種下,終将會等到生根發芽的那一天……我會默默等着。”
“直到信任不在,被懷疑者也因為不再信任對方,而不去試圖辯駁……”
“信任啊,看似堅固卻又如同薄膜般脆弱,一戳即破……”
黑巫師的聲音逐漸減弱,彷佛漸行漸遠。
此時的明萊這才抵着影的肩,輕輕推開對方,意有所指道:
“影,你相信我嗎?相信我值得你依靠,不會有百口莫辯的那一天。”
影微微瞪圓了被淚水浸濕而水潤的雙眸。
他彷佛被戳破了心思,張了張嘴,卻沒第一時間說些什麼。
明萊接着道:
“我得承認,剛剛我不是沒有動搖過。”
“隻是,影,最後我愈發堅定的,還是對你的信任。”
“在我這裡,你永遠不會有百口莫辯,絕望到不肯開口辯駁的那一天。”
影眼尾泛紅,不住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