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依偎中，在淚水的無聲流淌中，識海中的魔種不甘心地被放逐出去。

黑色霧氣嘶吼着飄散開來，消散在空中。

【宿主可以主動吐露真相了。】

系統蓦然說道。

上個世界，他質疑系統為何有這條規定，系統不答，反而反問道：

“阻礙你的從來不是我。你相信他嗎？”

經曆了這麼多個世界，他說剛剛沒有動搖，是假的。

彷佛曾經因為這個被狠狠傷害過，以至于他現在成了驚弓之鳥，無論如何安撫也無法停止顫抖和害怕。

隻是後來，他有一瞬，下意識想說出真相，為自己辯駁。

至少那一刻，他是相信陸晖的。

“為何那時，你要阻止我呢？”

以至于悲憤中，他卻隻能幹巴巴說出些不是他的空話。

【主角受到未知影響，暫時受負面情緒支配。】

【他不相信宿主。】

【阻礙你的不是我，是你們。】

【隻是現在，這個阻礙似乎永久消失了。】

系統欣慰地說完，便遁入識海深處。

他看着景從逐漸變得穩定的識海，不複以往的凄風苦雨，滿是明媚春光，緩緩笑了笑。

比起說了真相卻不被相信，在他強制阻攔下未能開口解釋，或許更有殘存的希望。

他緩步走過數個幻境縮影，看着景從和主角曾經在裡面經曆的一切。

經曆了幻境的無數個曾經，兩人用盡了一切努力，這才達成如今的成就。

他也愁眉苦臉地重新浏覽過無數次幻境，總結失敗經驗。

最後終于決定，參考其他位面的世界，決定成為系統，引導景從。

面對幻境，他難得如此輕松。

就像個孩子一般，他腳步輕快，嘴角含着笑，絲毫不見愁緒。

他從數個幻境中穿梭，笑容卻越發燦爛。

事實上，比起景從和那個人，他也确實稱得上是孩子。

幻境的景象大多是以往經曆世界的場景。

兩人在裡面，似乎極少達成雙向奔赴的結局。

光是這個世界的幻境，便有許多，一眼望不到頭。

甚至還有現在的景從，覺得自己還未經曆過的世界。

不同于被隐匿于陰影中的幻境。

最前方泛着光的三個幻境，便是此前成功通關的三個世界。

他止步，擡眸，深深看着定格在幸福瞬間的三個幻境：

在馥郁的玫瑰花香中，在衆人的祝福中，兩對新人交換戒指，從此約定了往後餘生；

肆意飛揚的、各色的克裡亞米花的花瓣，人民真摯的笑臉，還有葉引風和景從臉上的淺笑；

站在最高領獎台上，大方說出對愛人支持的感謝，傾訴愛意的影帝，同台下坐着的總裁愛人含情脈脈地對視。周圍的人也含笑着祝福……

擡手隔空撫摸兩人臉上來之不易的笑臉，他繼續前進。

識海虛幻的天空處，啟明星熠熠生輝。

他瞧着過往經曆的一切，輕歎着。

他的存在，便是為了不真實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将對景從的傷害降至最低。

這是他的願望，也是，“明引”的願望。

閉眼，他的嘴裡輕輕哼着歌：

明燈引路，暗影攜從。

待到啟明星長明，明燈引着影子前行，共沐于光輝之下，從此不分你我。

他們密不可分，便是天生一對。

……

景從将自己的一切都說了，包括系統，包括過往的世界。

失去記憶的陸晖，不時挑眉，眼含詫異，卻滿是認真地在聽着。

聽完，陸晖久久不語，半晌啞聲說了一句：

“哥哥，既然你說，你懷疑那不是第一個世界。”

“那麼，會不會有哪個世界，我們誤會，錯過，過錯呢？”

隻要想想這個可能，想到最後，甚至可能因為他而死的景從，他便無論如何也無法冷靜下來。

景從卻不想沉浸在這些假設中。

盡管真的有，他過往被誤解至死，皆是心甘情願的。

那是他的選擇，與陸晖有關，卻也無關。

他搖頭，握着陸晖的手安慰道：

“至少我所知曉的一切，我們很幸福不是嗎？”

他擡手輕輕撫平他的眉間，“不要為此傷心，在我看來，現在才是真實的。”

景從接着說到這個世界，說完，總結道：

“魔尊對你虎視眈眈，必定會再次出手。”

“可我已經被魔尊識破了。之後的一切，與劇情相違，我也無法預料。”

景從蹙眉，頗為憂心。

一直以來，他都無意識依賴劇情和任務引導。

因為主角身邊幾乎所有的禍患，都有他的參與，他才能掌控這一切。

失去這些以後，他一時之間感到無所适從。

“哥哥！”

景從愣愣擡頭，難得聽到陸晖如此情緒化地喊他。

陸晖胸中似乎燃着一團火焰，燒灼且炙烤着心髒，隐隐有血如淚般蒸騰而出。

他拉近兩人間的距離，一手護在他的腰後，保護意味呼之欲出。

他的手既想狠狠握緊對方，又微微顫抖生怕再傷害到對方哪怕一分——還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