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你插的這些木頭枝子在夜晚招惹邪祟,害我惹到小鬼摔了一跤,你瞧我這腿,怕是一個月都幹不了活了,現今要你家隻一貫錢,我已是良善至極。”
喬元也不惱,“正是,三才叔真是寬宏大度。那這樣罷,既然是我害的三才叔,我們喬家定當将錢奉上。不過這畢竟不是小數目,為了兩家和氣,還是請裡正來做個見證為好。”
“這倒不必。”陳三才眼珠轉了轉,“大家都是村裡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說出去也有損你姑娘家的名聲,你家且賠我一貫錢,我就當沒這回事,絕不出去亂說。”
陳三才的話說到這兒,饒是再笨的人,也看出來他就是上門來訛錢的。
喬元在他面前紋絲不動,“三才叔肯為我家受着委屈,我卻是不肯的,三才叔放心,我剛剛已經托我大哥從後院出去請裡正了,三才叔再稍等等。”
一聽裡正真的要來,陳三才慌了神。
他昨晚受了閑氣,自是想着報複喬家。但他轉念又想,與其痛罵兩句,不如拿着此事做點文章,說不定能撈點錢來。這才趁着清早沒人,來找喬家人的晦氣。
他料定喬家怕被人知道在地裡插了邪祟,這才敢有恃無恐。不料人家根本不怕,還找了裡正來,陳三才面上汗津津的,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算了,你若是肯對我賠禮道歉,我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他思索再三道。
“這怎麼行,我爹從小就教我做錯了的事情就得認罰,怎麼能讓三才叔白白傷到了腿。”喬元說的情真意切。
喬元正想着怎麼和村裡解釋挂黃闆就能治蚜蟲這回事,沒想到陳三才自己送上了門來,還真是天賜良機。
“裡正到。”院外響起喬長平的聲音,喬元起身打開門,卻見門口不隻裡正一人,而是烏泱泱跟着好多村民。
也不怪他們,眼下正是去地裡勞作的時候,有人見喬長平急匆匆地去裡正家請了他來,生怕發生什麼大事,故而都跟了過來湊個熱鬧。
見來了這麼多人,陳三才的汗珠下的越發多,他拿起袖口擦了擦汗珠。知道逃不過了,他便先發制人地撲在地上哭喊道:“裡正啊,的虧您來了,喬家人這是要做法害我呢!”
裡正拄着拐杖進到院子裡,喬長平早給他搬來了椅子,他坐定,沉穩道:“你且說說怎麼回事。”
陳三才忙道:“昨兒個半夜我去地裡抓蚜子,遠遠瞧見喬滿山家的地裡插滿了木頭枝子,這些木頭枝子邪門的狠,它們不僅會動還染上了邪祟,邪祟帶的小鬼絆了我的路,害我跌傷了腿,我今兒來找喬家人說理,他們不僅不認還想打我呢!”
喬元還真沒見過這樣睜眼說瞎話的,她站在旁邊翹起嘴角,靜靜看着陳三才做戲。
“喬滿山,你可有什麼要說的?”裡正又問道。
喬滿山向裡正作了一禮道:“裡正容禀,我們的确在地裡插了木頭枝子,但這是我女兒想出來來治蚜子的方法,并非陳三才口中所謂的邪祟。”
陳三才一聽喬滿山用治蚜子這麼拙劣的借口來當擋箭牌,當下又不慌了,他道:“治蚜子?你就拿那幾個破木頭枝子能治什麼蚜子,喬滿山,你當裡正好糊弄不成?”
“就是。”圍觀的村民也跟着吵嚷起來。
“木頭枝子能治蚜子,說出去誰信啊。”
“喬滿山,你莫不是真在地裡施了什麼邪咒想用蚜子來掩蓋吧。”
裡正此時也緊皺眉頭,“喬滿山,這可不能胡說,這木頭枝子如何能治蚜子?”
“裡正若是不信,不如派人去地裡看看?”自裡正來後一直沉默的喬元出聲。
裡正看了一眼出聲的女娃娃,目光清透坦蕩,倒不像是個會說謊的。
他随即在人群中點了一個人,讓他去地裡看看。
但那人還沒走幾步,就聽得有人邊跑邊高聲喊道:“裡正,裡正在否?快去喬滿山家地裡看看罷,出大事了。”
“怎麼回事?”裡正道。
來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哎我嘴笨說不清楚,裡正且先去看看罷。”
見來人急成這樣,不隻是裡正,連圍觀的村民都覺得有些害怕,莫不是地裡真的出了什麼邪祟,大白天都敢出來傷人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地裡,果然,老遠就瞧見了喬滿山家地裡插着的木頭枝子,枝頭上還挂着一塊塊黃色的木片。此刻,木頭枝子的周邊站了一圈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裡正到。”喬長平再次大喊出聲。
見裡正到來,在地裡的人忙上來見禮。
裡正雖然拄着拐杖腿腳不利索,但周身氣勢不減當年,“到底怎麼回事。”
“這……裡正還是自己下去看看罷。”人群有人出聲。
裡正也不含糊,不肖人扶,拄着拐杖就下到了地裡。
待他看清木頭枝子上挂的黃闆沾着的東西後,瞬間便了臉色。
是蚜子!
密密麻麻的蚜子被沾在黃闆上動彈不得。
裡正此時也顧不得儀态,他忙拄着拐杖又四下看了看。不僅是這一處,喬滿山地裡的各處黃闆上,全部都沾滿了密密麻麻的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