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梅特地挑着喬長平沒在的時候來的,幾個月不見,死丫頭的面龐倒是圓潤不少,一看就是日子過得滋潤了。
一想到這裡,吳玉梅的心頭就跟油煎一樣,她花的可都是她家天寶的錢!
看出喬元眼裡的警惕,吳玉梅唇角一揚,走到喬元面前,面龐擰起,假意虛弱地倒在了她的小攤面前。
見她一倒,馬上便有熱心嬸子上前将她扶起,“妹子,你這是怎的了?”
吳玉梅用帕子掩着唇角,咳嗽幾聲,這才幽幽地同扶她的那幾人道:“我無事的。”
空瞥了一眼喬元,見她絲毫不為所動,吳玉梅面向她,低聲哭訴道:“元姐兒,元姐兒,伯娘求求你,将拿了我家的銀錢還回來罷,天寶還等着治病,他可拖不起了。”
為了今日,吳玉梅特意換了件百八十年沒穿的舊衣裳,西市往來的人這麼多,她就不信不能逼得喬元就範。
“這……看來姑娘今日有事,我便先不打擾了。”坐在喬元面前的老伯麻利地起身離開。
吳玉梅這一說,聚在小攤前的衆人都看向了攤前的喬元。
喬元往凳子後一仰,雙手抱胸,“嬸子,你怕是找錯人了罷,我爹沒有兄弟,你可不是我大伯娘。”
吳玉梅都想好接下來該如何說了,沒想到喬元直接連人都不認了。
被她這麼一噎,吳玉梅愣了半晌才道:“你!我如何不是你大伯娘,你爹叫喬滿山,我家夫君叫喬滿倉,這可如何能抵賴!”
“這世上姓喬的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是我親眷?”這裡又不是石灣村,喬元壓根不想同吳玉梅多費口舌。
聽喬元這麼一說,這幾日同喬元在一處擺攤的幾個農人出來替她說話道:“是啊,妹子,喬姑娘不像是這樣的人,你莫不是找錯人了罷?”
吳玉梅眼睛轉了轉,語氣又軟了幾分,擦着眼淚道:“元姐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家拿了我家這麼多銀錢,如今當着衆人的面,莫不是不想認賬,才假裝不識得我罷。”
喬元單手支在下巴上,笑着看吳玉梅表演,“嬸子,若真是我家欠了你銀錢,你為何不去找我爹娘,反倒要來找我?我可沒什麼銀錢給你。”
喬元這話一出,一旁圍觀的人深覺有理,欠錢去找家中長輩便是了,何必為難一個姑娘家。
抓住吳玉梅眼裡稍縱即逝的無措,喬元從容道:“你莫不是瞧着我手裡有幾分閑錢,故意來訛我的罷?”
吳玉梅本想趁着人多,逼喬元認下罪責好去她家要錢,沒曾想死丫頭小小年紀臉皮這麼厚,這般場合居然連親眷都不認了。
吳玉梅心火中燒,“你娘推我兒入水,害我兒染上風寒,病愈後也如三歲孩童,如今你連家中親眷也不認了,這是什麼道理。”
聽她提到周素,喬元眸色冷了幾分,“嬸子,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爹沒有兄弟,你也别想在此處壞了我娘的名聲。你若笃定我家欠了你銀錢,不若去縣衙告我罷。”
吳玉梅哪裡敢去縣衙,那日她親眼看到喬元被屬吏護送回家,誰知道她同知縣有什麼關系。
不對。
吳玉梅面上閃過一絲得意,下一瞬直接撲倒在地面上耍起賴來,“哎呦,哎呦,滿倉你來看啊,你打小疼愛的親侄女如今攀了知縣的高枝,連親伯娘都不認了。還說讓我将她告去縣衙,知縣大人坐堂,誰人能告得赢啊!”
吳玉梅這話說的很是引人遐想,妙齡少女同一縣知縣,誰知道是不是什麼風流韻事。
若是一般姑娘家,聽吳玉梅這般言語,定是要漲紅臉吓破膽了。
喬元坐在上首沒動,她嗤笑一聲,“你如何得知我同知縣有關系?”
吳玉梅見喬元應了下來,心頭暗喜,“嬸子前幾日看你從縣衙出來,知縣大人還親自派人送你歸家,嬸子是怕你年紀輕,走上了條不歸路啊。”
聽吳玉梅說起這事兒,西市上有不少人都瞧見了,是縣衙屬吏到此處請的她。
那時他們便在想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如今吳玉梅這麼一解釋,西市衆人面上有些猶疑地看向喬元,難不成這姑娘當真同知縣有一腿。
見喬元說不出話來,吳玉梅面上愈發得意了些,死丫頭,還敢跟她鬥。
她從地上爬起來拉着喬元的手,哀戚道:“元姐兒,伯娘也不想你為難,你隻消将欠我家的那些銀錢還了,還有當時公爹給的幾箱傳家寶,你家霸占了這麼些時日,也該還給我們了。”
喬元面色不變,“嬸子,聽你這話說的,你不僅認定我是你侄女,還說我同知縣關系匪淺了?”
吳玉梅道:“這是自然。”
“那敢問,我同知縣大人到底是何關系?”喬元接着道。
吳玉梅沒想到,這般時候了,她的嘴還這麼硬,“這……你們二人自然是。”
污蔑知縣可是大罪,吳玉梅心口跳了跳,但一想到喬元帶人擡回家中的幾個大箱,她咬咬牙道:“你小小年紀,便是知縣大人的姘頭了!”
喬元聞言,放心地笑出聲來,她揚聲朝後頭隐于人群的江稷道:“敢問巡檢使大人,當街污蔑朝廷上官,該當何罪?”
巡檢使?何處有巡檢使?吳玉梅臉色瞬間煞白。
江稷今日身着常服,從人潮中踏出,朝着喬元走來。
路過吳玉梅時,他漠然道:“景朝條律有言,污蔑朝廷上官一經查實,輕則杖刑,重則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