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盼夏在一旁支支吾吾道。
她們姑娘打小便精養着,哪裡碰過這些腌臜玩意兒,這回連期春看向喬元的目光裡都透出了幾分厭惡。
“這便是姑娘的考題?”邱月白着臉開口,語氣卻并未有多少慌亂。
“是。”
邱月深吸一口氣,面上又露出那樣溫和的笑容,“既是姑娘的考題,我自當盡力才是。”
染着蔻丹的手又白又嫩,同一旁盒子中蜷曲的紅褐色蚯蚓像是不在一個世界。
“姑娘,不要。”盼夏在一旁緊緊拉着邱月。
期春也同樣在一旁勸阻,“姑娘,不若今日先回去罷。”
看兩個婢女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喬元饒有興味道:“二位,這蟲名為蚓蟲,不僅于人體無害,還是農人的好幫手。它在田地間蛹動,便能松動土壤、增加通氣性和水分,還有它們的排洩物,更是富含養分,提高土壤肥力全靠它了。”
“這些蟲子來自地底又髒又臭,哪裡是我們姑娘能碰的。”盼夏不滿道。
“可你們吃到的好飯食,就是靠這東西堆肥出來的。”喬元随意道,“難不成今日起你們便不吃飯了?”
“盼夏,退下。”邱月道。
“姑娘!”盼夏邊說邊跺腳。
邱月眼光掃過她,盼夏便是再是替邱月着急,還是依言往後退了一步不再說話。
“喬姑娘,是否不論何種方式,隻要我手上能抓到一條,便算我過關?”邱月回頭問向喬元。
“自然。”
邱月點頭,旋即将手伸到發髻上,挑了一根最長的簪子拔了下來。
那簪子上頭綴了赤金寶石,流光溢彩的,很是華麗好看。
邱月卻像是對待普通的木箸一般,手拿簪頭,很是小心地從盒子裡挑了一根蚯蚓出來,可蚯蚓畢竟是活物,又哪裡能順了她的意。
來回挑了好幾次,邱月這才堪堪弄出一條到了桌面上。
被挑到桌面上的蚯蚓在不斷蠕動,時不時就探頭尋找通路,如此一來,邱月伸向蚯蚓的手頓了又頓,如何都下不了手。
見她這般,邱月身側的兩個婢女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盼夏更是雙手緊握,面上一片焦急。
“邱姑娘,可還要繼續?”喬元問道。
像是在回應喬元一般,還在朝蚯蚓伸手的邱月心一橫,直接撚指直接将桌上的蚯蚓抓起。
蚯蚓的體表覆蓋着一層黏液,摸起來濕滑無比,還在她的手中輕微地彎曲伸展。邱月的話音已經開始顫抖,“喬姑娘……如此,可能算我……過了?”
沒想到她真能做到,喬元臉上也有片刻意外,她道:“姑娘既拿起了蚓蟲,便算過了。”
見喬元答應,邱月下一瞬直接将手上的蚯蚓抛遠。
喬元挑了挑眉,邱月自來到這裡開始,一直都裝成名門閨秀,這一甩倒露出了她的真性情。
将被甩到地上的蚯蚓捉起重新放回盒子裡,喬元道:“四日後,姑娘來此尋我。”
對喬元而言,無非就是多個聽課的人,邱月能為了接近她做到哪一步,她倒也充滿好奇。
邱月起身謝過喬元,在婢女的伺候下帶好帷帽,一刻不停地便往樓下的轎子裡走。
直到入了轎子,身側沒了旁人,邱月這才對盼夏面若寒霜道:“盼夏,帕子。還有,将我那簪子丢了,丢的越遠越好。”
——
收拾完下樓,喬元将盒子裡的蚯蚓重新倒到後院的泥地裡,這才重新打開問訊處的大門。
如今問訊處聲名鵲起,有不少從隔壁村鎮來的農人,慕名前來問詢喬元農事上的問題。
解決的問題越多,喬元對于農事上的理解也就愈發深刻。農學和昆蟲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從前隻會專攻昆蟲學的她,或許有些狹隘了。
正當沉思之際,來了個精瘦的漢子,“敢問可是喬姑娘?”
“正是。”喬元起身應道,“大哥可是有什麼要問詢的?”
漢子擺擺手,“姑娘誤會了,我是張家班子的班主。”
喬元眼前一亮,“就等你來了。”
她雖麻煩江稷貼了告示,但讀書人字的人本來就不多,靠着口耳相傳,起效不快。讓戲班子走街串巷地叫喊,在告示的基礎上更能錦上添花。
同班主說了自己的要求,喬元又拿了一塊碎銀子出來,“張班主,這幾日就麻煩你了,務必要讓整個金台縣有姑娘的人家,都知道我這處開了農事女學。”
張班主手裡拿着碎銀,面上笑得合不攏嘴,“喬姑娘,您就請好罷。”
他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對了姑娘,想要讓人傳得快,說的話也有講究,姑娘可有什麼能讓人耳熟能詳的口号?”
這可不是她的長處,喬元想了想,她道:“你就這樣說罷。農事女學,來讀書就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