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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稷回到新買的私宅裡,月色懸天,已是寅時。
他跟着審了一夜,吳玉梅吐出了不少東西,但同她商議的是誰,她卻遲遲不肯吐露。
一個鎖着鎖鍊的婦人,不可能能解開鎖鍊不被丈夫知曉,也沒有能耐得來這麼多的火折子和洋金花。
但涉及這些事情,不論差役如何審問,吳玉梅死都不肯松口。
江稷坐在院中沉思,這其中隻會有兩個原因。
一則,是對方同她達成了什麼協議,隻要吳玉梅咬死認下這件事,她就會得到好處。二則,是吳玉梅的确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同她所說,隻來了個黑衣蒙面人在同她接洽。
不論原因為何,可以肯定的是,這兩批人的目的,都是喬元。
他們是為了殺喬元而來。
吳玉梅是為了新仇舊恨,才想殺喬元和喬家所有人,那背後之人呢?
江稷腦中沒有任何思緒。
巡檢司中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背後都會有最原始的動機。
要麼是利,要麼情。
在認識他之前,喬元不過是石灣村最普通的姑娘。沒有同任何人有過利益沖突,也未曾有過桃花債。
但在認識他之後……
江稷思來想去,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陰神教。
後塘鎮的陰神教被他們一舉搗滅後,靈州府照着他們給的清單明細,在整個靈州上下尋找。溫從行曾來信告知過他,在州府的鼎力支持下,陰神教在靈州剩下的餘孽已經被清查殆盡。
難不成是陰神教的人來尋仇?
若真是如此,江稷眉頭擰成‘川’字,刀削的面龐在夜半風露中顯得異常凝重。
這些亡命之徒,一次得不了手,就會有第二次。
喬元接下去怕是會有更大的危險。
思及此,江稷快步往喬元房間的方向走去。
繞過長廊走到喬元的屋外,周遭隐有幾聲蟲鳴,裡頭倒是安安靜靜地沒什麼響動。
江稷見狀,微微松了一口氣。他剛擡步準備往外走,卻聽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江稷?你怎的在此處?”喬元聲帶疑惑。
江稷應聲回頭,見到的就是喬元披着外衣半開着門,手裡還拿着個茶壺。
“你這是?”江稷問道。
喬元看了看他,又順着他的視線瞧了眼手上的茶壺,解釋道:“嗓子幹的難受,起來泡壺水喝。”
估摸是那日在火場煙熏多了,醒後她的嗓子一會兒不喝水就幹的發疼。
江稷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裡的水壺,留下一句‘你先在屋裡等着。’,人就大步往廚房走去。
有人幫着倒水自是好事,喬元依言在屋裡亮了燈,等着江稷回來。
江稷打完水回來,回來就見喬元的房門開着。屋裡亮着暖黃色的燭火,喬元散着頭發,正坐在桌前翻看書冊。
綠窗斜月人初靜,紅燭微搖夜正長。
江稷的腳步放的輕地不能再輕,他就這樣站在離喬元幾步的廊檐下,靜靜看着她。
燈下美人,抵過這世間他見過的所有美好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