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茶盞沾濕江稷的衣角,他卻恍若未覺,隻死死盯着少年消失處,手背的青筋高高凸起。
鄒堯一個閃身從門外進來,躬身道:“大人。”
江稷強壓下心頭驚濤,端正姿态問道:“可查到他們去了何處?”
鄒堯搖搖頭,放下手中劍道:“屬下無能。”
“這不怪你。”江稷單手抻着額頭,周身都被陰雲籠罩。
今上總共育有五子二女,除去還在牙牙學語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五皇子趙無憂的年紀是所有成年皇子裡頭最小的。但他的手段,卻比他任何一位皇兄都要狠辣三分。
曾經有言官禦史參他,還未封親王便身着麟紋衣飾,不合乎禮制。
誰料不過幾日,那禦史就被賊寇入府虐殺,屍骨無存。其妻去京兆尹投告無門,還是其他禦史湊了錢财,才将他安葬入殓。
這事兒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理寺排查多日,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兒怕是和五皇子趙無憂有關。可他畢竟是鳳子龍孫,大理寺尋不到實質性證據,哪裡敢将矛頭指向于他。
有那禦史的前車之鑒,便是再有懷疑,也沒人敢對他多指摘什麼。
像趙無憂這般權勢的人,想讓鄒堯探查不到他的蹤迹,簡直易如反掌。
“你不必再探查了,帶着你的人先回巡檢司罷。”江稷敲定。
鄒堯聞言,急道:“大人,還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必不會再跟丢他們。”
江稷冷言道:“他們不是你能對付的人,若貿然再去,你怕是會有性命之憂。此事我心意已決,你莫要再說了!”
“大人!”鄒堯不肯。
“退下。”江稷斥道。
巡檢司裡都是血性男兒,若不強行勸阻,怕是沒兩日就會盡數橫死街頭。
“……是。”鄒堯悶聲應下,離開了茶室。
江稷坐在椅子上思慮片刻,即刻起身往私宅而去。
趙無憂來金台縣,絕對不會是巧合。無緣無故出現的大火同洋金花,本就足以讓他警惕,倘若這件事真是趙無憂在背後謀劃,那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利用吳玉梅來做局,殺了喬元。
江稷步履不停腳下生風,心頭的不安随着時間瘋長。
該死,以他現在的能力,未必能護喬元周全。
待他行色匆匆地趕回家中,垂蔭花朦的庭院裡點着燈,有飯香味從廳堂飄出,遠處的正廳裡,傳來陣陣忽高忽低的笑聲。
江稷深吸一口氣,放緩腳步。收拾好情緒好不叫人看出端倪,這才往正廳走去。
正廳裡頭,喬永言正同家人背誦他學的新詩,喬家人分别坐在一旁,各個眼神炯炯地看着他。
待他一字不差地背完詩句,廳裡傳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小小少年高揚頭顱,面上很是驕傲。“夫子說了,我這個年紀,能背出這樣難的詩,很不簡單呢!”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們老喬家唯一一個上過學塾的人呢!”喬長平還像從前一樣,忍不住揉亂他的頭發。
不料喬永言卻躲開了他的觸碰,“大哥!夫子說了,以其記君子之德,見於儀表者也。你不能亂碰我的頭發和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