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日的後宮之主,微臣不敢了。”蕭灼嘴上雖如此說,可他的手依舊伸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程墨倏然起身,她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是她遇見蕭灼之後從未有過的感受。
“蕭灼,你的琴很好聽,還有,方才是我沖動了,我說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程墨作勢要走,韓藜的事情她自會想辦法。
蕭灼卻并未如她所願,拉過的衣袖将她重新拽了回來。
“聽完這曲再走。”
程墨瞪大眼:“我不想聽了!”
“不可。”
涼亭中,婉轉雀躍的琴音響起,其中夾雜着程墨的幾聲不滿,漸漸傳揚開去。
……
午後,一棵杏樹底下一張老舊的藤椅微微晃動,老禦史舉着一把蒲扇搖晃,雙目緊閉神色惬意。
忽然,鼻尖傳來一道荷花糕點的清香,老禦史猛一睜眼,就見程墨端着一盤點心蹲在面前。
“哎呀,阿墨你吓爹一跳。”
程墨将糕點擺到一旁的小桌上,就着藤椅身旁的木凳坐下。
“爹,阿墨心中有諸多不明,還望爹能解惑。”
老禦史吃着糕點,瞧了一眼垂頭喪氣的程墨,詫異道:“阿墨你素來聰敏,爹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神色。你且說說,可是有哪家兒郎讓你心焦?”
“爹!”程墨當即端起糕點欲走。
老禦史連忙攔下:“好,好好,爹錯了,爹不亂說了,爹好好聽你說話。”
程墨這才重新落座:“韓藜被京都衛的人抓走了。我到京都衛尋人,那些人說民間秀女全被送入了皇宮。等着與我們這些在冊秀女一同甄選。”
“京都衛此事的确鬧得沸沸揚揚,不過你放心,爹上奏的折子都寫好了,明日一早爹就參他。”老禦史同樣義憤填膺。
“爹,您要參誰?”
老禦史理所當然道:“自然是京都衛統領霍琛啊!”
“哎?我還以為您會參蕭灼。”
“參他做什麼?此事要參的一籮筐,便是排着隊,那也輪不到蕭首輔啊。”老禦史咽下一口糕點,指着一旁茶盞道:“快,給爹倒杯茶,噎得慌。”
程墨快速給他倒上一杯,聽他繼續道:“這朝中形勢紛亂,究其原因不過是當今聖上年邁,膝下太子優柔無斷,左公丞與郭尚書對立多年紛争不斷,蕭首輔權傾朝野,肅王蠻橫無理。其餘百官如疾風勁草,風往哪邊倒,人往哪頭去。”
程墨失笑:“那可苦了如爹這般清流,夾在其中為朝堂、為百姓殚精竭慮。”
“為父也不過是随波逐流罷了。”老禦史長歎一聲,眼裡滿是無奈,又道:“阿墨今日問起朝堂之事,難不成是為了這些事憂心?”
程墨欲言又止。
老禦史道:“有話你盡管與爹直言。”
程墨想了想,道:“爹,蕭首輔這人,你如何看待?京都衛此事分明與他有關,可您為何卻不參他?”
老禦史意味深長的看了程墨一眼,“阿墨,你與蕭首輔……”
“爹您别誤會,我與他隻是年幼相識,如今算得上是重逢舊友,隻不過我不相信他是那般奸佞之人。”冷靜下來的程墨總覺得自己看到的和旁人看到的仍舊不同,這才想到老禦史這尋求一個答案。
“原來如此。”老禦史點點頭,道:“說來爹與蕭首輔也算打過無數交道,自然通常都是爹與禦史台同僚參他。隻是比起那些真正的貪官污吏,這蕭首輔還真沒有什麼把柄落在我等手上。”
“那爹你們都是無的放矢?”程墨道。
“咳咳,休要胡言。”老禦史豎起眉毛,不滿道:“禦史台行監察百官之職,蕭首輔獨斷專橫總是事實,便如此番選秀之舉,天子不過有此想法,他便拍闆定下章程,便是太子阻攔也無濟于事。
至于你所言京都衛當街肆意抓人,更是他一令之下,無人敢阻。”
程墨聞言若有所思。
“爹,你說這般獨斷專橫、權勢滔天的臣子,當今天子如何能容得下?”
老禦史一愣,差點被口中糕點噎住,他驚詫地看了程墨一眼:“阿墨你莫不是出生官宦之家,對這渾濁背後的朝堂看得這般真切。”
程墨莞爾:“是呀,我的确出身在官宦之家,這不,是您禦史程老之女。您是濁水之下老王八,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我是隔岸觀火,熱鬧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