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樹木像花環一樣環繞着一棟獨立式住宅,風吹落椴樹的圓葉子,她走到一棟二層小樓前停下來,從包裡掏出鑰匙開門。
門廊下停着一輛紅色女式山地自行車,粉紅色秋千和旁邊的向日葵花叢在陽光下割裂得如同電影畫面一般。
老約瑟夫.海因裡希戴着深藍色寬檐呢帽,臉上架着一副黑色圓框眼鏡,穿着深藍色的工裝背帶褲,正駕駛着割草機給草坪除草,小臂上的金色汗毛閃閃發亮。
“外公!”
海因裡希聞聲擡起頭,嚴肅的藍眼睛裡隐約可見笑意,“是誰回來了?”
圖南走過去,“是我。”
海因裡希趕緊關掉割草機,以防走路總是跌跌撞撞的小圖南爾被飛濺的草屑割傷,每個不滿五歲的小女孩都要遠離割草機。
一陣腳步聲傳來,戴着白色頭巾的佩瑪.海因裡希抱着一隻打呼噜的灰虎斑貓出現在門廊下。
後院小花園有一個大大的貓房子,裡面養着虎斑貓一家,還有一個馬廄,養着可卡犬,櫻桃樹的樹幹上安放着鴿子籠,佩瑪剛才在給小動物們喂食。
圖南腳步一轉朝外婆走去,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她被海因裡希禁止外出,最喜歡做的事是,就是和貓在一起。
養的第一隻貓就是這隻灰色虎斑貓卷卷,每天從幼兒園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二樓的窗戶前給貓梳毛,現在卷卷已經步入老年期,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睡覺打呼噜。
“外婆。”圖南摸了摸卷卷的腦袋,然後給了佩瑪一個熱情的擁抱。
佩瑪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卻說着,“别太膩歪了,我的小寶貝。”
老海因裡希撇了一下嘴,好像吃了什麼酸的東西。
下午茶時間簡直是場熱鬧的聚會,周圍的鄰居們開始陸陸續續提着啤酒或者端着火腿登門拜訪。
德國女人的體格也很強壯,能幹而且獨立,搬運燒烤架和爐子之類的工作根本不用男人插手,圖南在廚房閑逛,這裡摸顆藍莓,那裡弄點沙拉和山羊奶酪。
傑拉德的膠卷不能拿到店裡去,她得想辦法自己處理,但是重金屬的化學制劑有毒,家裡沒有給給她沖洗膠卷的地方。
入夜,蟋蟀蟲在草叢中鳴叫。
圖南躺在大床上,思考今天為什麼這麼多人加好友,最足球的兩個副主編卻像鹌鹑一樣,不管她怎麼發消息詢問都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實在無聊,想着玩會電腦,于是從床上坐起來。
沒想到珍妮弗在這時打電話過來,“最近雜志專欄缺一篇關于德國隊的戰術報道,主編想讓你來試一試,報酬很豐厚。”
“我考慮考慮。”圖南很淡定,淡定到珍妮弗周圍一圈偷聽的組長們有些噎住。
原本很多人心底都看不慣隻憑美貌就能作為随隊記者空降拜仁慕尼黑,這裡是體育界又不是演藝圈,任何行業都是靠實力說話的。
沒想到圖南爾.斯蘭蒂娜居然會是阿德裡安.路易斯……那種能惹得國家隊主教練下場的好專欄不是能夠輕易寫出來的,需要日積月累的知識儲備和超越常人的戰略眼光,很多記者都曾經寫過靈光一閃轟動足壇的報道。
天知道她還能不能再寫出那種級别的戰術分析?在足記這個行業,最難吃的就是戰術飯。
窗戶上傳來扣扣扣的輕響,緊接着床頭櫃嗡嗡振動起來。
圖南剛将電腦放在膝蓋上,又再次拿起手機,今天晚上是她從業以來最忙碌的一個晚上。
〈寶貝,把窗戶打開。〉來自小熊。
白羊座愛冒險、愛挑戰、耐不住性子的典型特在諾伊爾的身上表現得非常明顯。
諾伊爾不隻是“球場上的冒險家”,作為守門員,有一顆前鋒夢,生活中也是一個冒險家,在她沒法從家裡出去玩的那幾個月,諾伊爾就每天晚上練習爬她的窗戶。
〈如果海因裡希外公知道你又半夜爬我的窗戶,一定會狠狠教訓你一頓。〉
話雖如此,圖南還是放下手機,從床上爬起來,把腳伸進小老虎絨拖鞋,走到窗邊。
窗戶吱呀打開,一陣冷風灌進來。
圖南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尖,一件遮住屁股的灰白格子毛衣根本不能保暖,“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長話短說,寶貝,先穿上衣服離開這兒,去車裡。”諾伊爾這時候有點孩子氣,兩條手臂撐在窗台上,迷人的藍眼有點男孩子氣的嘚瑟。
如果忽略掉梯子上高大威猛的身材,隻看這金色卷發腦袋,就像一隻挂在窗台上的可愛金毛小熊。
胖乎乎的灰色虎斑貓提格就在梯子後面跑來跑去,發出響亮的喵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