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稚魚笑吟吟的,聲音清脆,“長兄如父,阿兄便是責罵,也必是我有了差錯,所謂愛之深責之切,隻要我日後改好了,阿兄也會獎賞我。”
肖明川笑道:“賞罰分明,治家嚴謹,看來安賢已明其理,你這兩個妹妹都是是聰慧明理的,小娘子比不得郎君,教養不可太過嚴苛,”又對姐妹兩道,“你們兄長年紀不大,這些年盡力照顧你們,為家中遮風擋雨,便平日有些不足之處,你們也該多體恤,兄弟姊妹便是這樣,打斷骨頭還連着筋,你們心往一處,才能支撐起門楣。”
肖思齊站起身,與肖如英肖稚魚一起行禮。
肖明川擺擺手,讓随從上前,給兄妹三人送了見面禮,每人一塊上好的玉石。他道:“也不知你們喜歡什麼式樣,就從族裡挑了這幾塊玉,你們拿去自己找人雕。”
這三塊玉石比巴掌大,隻看側面就知玉質極好,這份禮着實貴重。
肖思齊坦然自若收下,也叫肖如英姐妹拿好。
肖明川叫人領姐妹兩個去後院,留下肖思齊和其他幾個族中年輕一輩說話。
肖家後院的小廳裡,坐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一面吃着茶一面聊着天,這時婢女笑着領肖如英肖稚魚進來。兩人立刻停下來,扭頭看過來。
肖稚魚從未見過東郡肖家族人,心下好奇,見這兩個小娘子容貌肖似,都是鵝蛋臉,丹鳳眼,五官标緻,其中稍年長的臉頰上一對梨渦,笑得有幾分可親,年紀小些的則是眉眼更豔麗淩厲些。
婢女在進門前向肖稚魚姐妹輕聲提點,這對姐妹,年長的叫肖秀旬,年幼的叫肖秀鄰,是三伯父肖明川的女兒,因她們之前三個皆是兒子,肖明川對這對姐妹極為寵愛。
“如英姐姐?”肖秀旬迎上來,也不見外,拉着肖如英的手道,“姐姐一進來,把我眼都照亮了,難怪父親總念叨着要你們回來。”
肖秀鄰則牽起肖稚魚,道:“呀,你離家的時候才多大,小時候我還帶你去街上玩過,你可還記得?”
肖稚魚當然不記得,不過她最是會裝傻充愣,對着肖秀旬肖秀鄰笑道,“兩位都是我姐姐嗎?怎麼像畫裡出來的。”
肖秀鄰噗嗤笑出聲,趕緊招呼婢女将糕點拿出來,有剛蒸好的白糖糕,她用帕子淨手之後,拿了一塊,掰開吹涼了些,親手喂肖稚魚吃。
肖秀旬與肖如英很快就寒暄上了,從前在家時兩姐妹就處的好,隔着幾年沒見,如今說了幾句就記起小時候,一時又是傷感又多出親近。
婢女道:“兩位娘子才見面可不能流淚,快看秀鄰娘子。”
肖秀旬笑道:“往日在家可沒見她這麼乖巧過,竟還會照顧妹妹了。”
肖秀鄰道:“誰叫家中也沒有妹妹,這才來了一個讓我體貼。”
肖稚魚依偎在她身側,不知是不是血脈相連的緣故,她不記得年幼之時,見着兩姐妹也覺隐隐有種親近感。仗着年紀小,她幹脆就做出孩子樣,滿嘴好話不要錢往外掏,哄得肖秀旬肖秀鄰十分開心。
肖秀鄰點了點肖稚魚的額頭,讓婢女去房中拿了一盒钗來,裡面有一對打成飛雀的珠钗,她拿起來就往肖稚魚頭上戴,又給肖如英挑了一把金梳簪子。肖如英沒推辭這番好意,讓潮落将準備好的香囊拿來,裡面放了幾顆珠,圓潤光華,可以打首飾,也可以繡在衣服或鞋上。
肖秀旬與肖秀鄰姐妹都有些意外,這幾顆珠比她們送的價值隻高不低。兩人對視一眼,還以為肖家姐妹在外,首飾上或有短缺,她們得到父親囑咐,要待兩姐妹如親姐妹,所以才借着見面禮的時候給她們貼補一些,此時見肖如英回禮,姐妹兩人對肖如英肖稚魚更添敬重,一時氣氛融洽,歡聲笑語不斷。
這時外面傳來一道聲音,清清冷冷,如六月飲冰似的,直透心底去。
外面走進來個梳錐髻的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身材高挑,身上穿織錦背子,下面是一條粉色挑絲裙,她容長臉蛋,一雙長眉,眼角略有些上挑,原本是清冷的相貌,卻因這一點顯得有幾分風情别緻。
肖秀旬在肖如英耳邊道:“如英姐姐可還記得,這是二伯父家的如夢姐姐。”
肖如英自然記得,她生得早些,取名如英,同年二伯父家生了個女兒,取名如夢,兩人年紀最接近,小時候也是相伴過。隻是後來父母病故,兄長肖思齊帶着他們出去單過,肖如英恨二伯父有意打壓他們這一支,避而不想舊事,對這位堂妹也忘了大半,如今見着才又重勾起回憶。
肖如夢進門來,對着肖如英福身一禮,道:“剛才在門外就聽見裡面熱鬧,進來才知道是姐姐來了。”
肖秀鄰挑了一下眉,道:“前日就讓婢女去請過六姐,六姐說身體不适,我們這才不敢去打擾。”
肖家這一輩娘子之中,除了已出嫁的,還在閨中的幾個,肖如英排行第五,肖如夢第六,肖秀旬和肖秀鄰分别是□□,肖稚魚則排行第十。
肖如夢淡淡道:“我也不知今日是如英姐姐回來,就算身上有些不舒服,也是也要來迎一下的。”
聽她們姐妹說話口氣有些不對付,肖如英便主動打了個圓場,道:“你來的正好,剛才我還想問六妹去哪了,正是念着你就來了,可見白天真是不能念人。”
潮落機靈的又拿出個香囊,和剛才給肖秀旬和肖秀鄰的一樣,也給了肖如夢一個。
她接到手裡,道:“難為姐姐還記着我。”說着就褪下手上一隻玉镯子,道,“這是我在長安買的,還襯膚色,這些年長安婦人娘子都愛帶镯,我身上也沒别的好東西,這個還算拿得出手,姐姐别嫌棄。”
話說到這份上,肖如英當然不能嫌棄,笑着收下。
肖秀鄰道:“六姐可别偏心,這兒還有個妹妹呢。”
肖如夢看過來,她眸色偏淡,是琥珀色的,看着人時仿佛有幾分情意似的,姿容甚美,她随手摘下頭上的珠花摘下來,送給肖稚魚,“來的時候沒準備,這個我也是頭回戴……”
肖稚魚不等她說嫌棄什麼的話,搶先謝過。她瞧着這三位風格迥異的堂姐,對東郡肖氏倒是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另一邊,肖明川已經将肖思齊單獨叫去書房說話。聽肖思齊說已經與太原郭氏說親,他先露出訝色,等聽明白郭令情況,又露出惋惜之色,“先前你書信回來讓族中幫着相看适婚的士族子弟,我急着叫你們兄妹回來,其實正是有一樁天大的好機緣在面前,沒想這麼短的時間,你這兒就定下了。”
肖思齊先前也猜到些,笑着搖了搖頭,出于好奇問道:“什麼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