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戴有色眼鏡看人特别不好,但……
江淩予莫名對男性學霸有一種刻闆印象,覺得他們要麼是那種書卷氣很重呆闆嚴肅的四眼仔,要麼就長着一副像林轍這種低調内斂死氣沉沉的冰山模樣。
而靖鶴和兩者都不搭邊。
他是特類,披着學渣外衣卻有着學霸本體。
“你跟他很熟麼?”江淩予忽地開口問。
“誰?你說靖鶴嗎?”穆複川往後靠了靠,思考片刻後才說道,“也不算很熟,就以前經常去他家打台球,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江淩予側身瞥了眼穆複川,有些遲疑地問:“他家是開台球廳的?”
“對。”
說到台球廳,穆複川被勾起了以前的回憶,摸着下巴感慨萬千,“我上初中的時候光翹課逃學,因為學校和他家台球廳離得特近,出了校門過兩個馬路再拐個彎就到,所以我每次逃課都去他那。”
說着穆複川不知道想到啥趣事了,鼻腔哼哼笑出聲,肩膀一顫一顫的。
江淩予看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過去拍了拍他的背,讓他别笑岔氣了,又問了句怎麼了。
“有次我僞造了張假條出校門,結果被我爸發現後直接追殺我到了台球廳。”
江淩予:“然後呢?”
“你知道靖鶴多牛逼嗎?”
穆複川抱着臂反問,眉眼間都是深深的敬佩,“他就說了幾句話,給我爸唬得一愣一愣的,當天晚上就帶我出去下了館子,還苦口婆心地勸導我要看開點壓力不要太大,為此那周零花錢還多給了我一百。”
“呃…你能有什麼壓力?”江淩予叉腰繞他走了一圈,滿不在乎地攤手道,“吃喝玩樂的壓力?”
“所以你知道靖鶴多牛逼了吧。”
“我什麼尿性我爸不知道嗎?”穆複川自嘲地笑了笑,他對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說話間雨勢漸兇,汩汩水流順着傘沿急轉直下,在與石磚路面接觸的瞬時濺起水霧,樓外撐傘的學生不由得也加快了行進的速度,步履匆匆。
感受到脊背傳來絲絲裹挾着霧氣的涼意,江淩予摸了摸濡濕的脖頸,往前踏了一步。
“除了能說會道,靖鶴還很沉穩老成,”穆複川仍在說,“台球廳那地人雜,時不時就有人會打架鬥毆,每次遇到這種事都是靖鶴代他舅出面解決,對方看他年紀不大罵他滾遠點,甚至對他大打出手,靖鶴也從來不惱,始終面帶微笑幫人家調節矛盾。”
穆複川由衷佩服,“這麼牛逼的本事夠我學一輩子。”
江淩予擡眸向上望去,睫毛忽閃。
靖鶴所在位置位于教學樓一隅,恰好在她所處地方的對角線上,所以即使兩人距離相去甚遠,江淩予也可以無比清晰地将靖鶴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屋外雨絲淅淅瀝瀝不曾停歇,天地像被渲染的水墨畫般灰暗昏黃,而位于角落的靖鶴卻比這雨天更顯寂寥淡漠。
包括今天在内,江淩予攏共在學校見過靖鶴三次,高興或憤怒,真誠或虛假,每次他都是以笑臉示人。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眸光黯然的樣子。
比起言笑晏晏,江淩予覺得靖鶴冷若冰霜的樣子更坦蕩,舒服,那讓她覺得他卸下了僞裝,也消散了對世人的防備心。
不可否認,是人就會有情緒,就會有喜怒哀樂,沒有誰可以永遠滿面笑容。
瓢潑大雨随呼嘯而過的狂風漸弱漸遠。
雨勢變小。
靖鶴額前的碎發被傾斜的雨漬打濕,身上微不可察的銳氣也被撫平,靖鶴沉默注視着眼前的朦胧細雨,像在發呆又像是真的在觀察着什麼。
江淩予順着靖鶴眺望的視線側了側腦袋。
并無異常。
“看什麼呢……”江淩予收回了眺望的目光。
而當她再次仰頭将視線放回到靖鶴身上時,少年正居高臨下笑眯眯地望着她。
靖鶴薄唇翕動。
你、在、 看、 我、 嗎
兩人離得太遠,江淩予不确定靖鶴的口型是不是這個,但心虛還是讓她瞬間有種偷窺被人發現的窘迫。
江淩予假裝淡定地撓了撓後腦勺,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惡,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咚——咚——咚”
考試鈴聲驟然響起,江淩予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馬溜進了教室。
靖鶴伏在欄杆上瞧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笑地扯了扯唇,雙手插着兜慢悠悠轉身。
“林轍,進考場了。”裴路欣喊了幾聲都不見林轍移動分毫,忍不住伸手拽了下他的校服袖子。
蜂擁而至的男生女生徹底隔絕了靖鶴的身影。
林轍盯着眼前烏泱泱的人群,眉心蹙起。
她剛才,是在看誰?
*
考試的時候時間消逝如梭,三天的考期一眨眼就過。
下午5點,走廊上人頭攢動,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生物第一題是選C嗎?”
“靠你别吓我啊我本來選的C改成A了,還是臨交卷改的,媽的我真手賤啊操!”
“大題怎麼這麼難呐,可惡,我隻會第一問!”
“可别提了,我他媽選擇題忘塗卡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