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趙小頌喉嚨痛苦的嗚咽聲,靖鶴強硬地扭過他的臉,逼他與自己對視,嗓音仿佛染上冬天的風寒,又冷又硬,一字一句地說。
“敢跪我折了你的腿。”
靖鶴說着松開手重重捏了下他的肩,直到耳邊依稀傳來骨頭碰撞碎裂的聲音他才粗魯地将趙小頌推到後邊,直視正前方的男生,沉聲道,“肖武,你該有個度,适可而止。”
這才對嘛,這才是靖鶴該有的樣子,說話帶刺眼睛狠得像要殺.人,一碰就火一點就炸,裝好人裝得太久是會累的,生活在肮髒角落裡的人骨子裡注定留着不幹淨的血,肖武深谙這一點。
“我當然有度,該做什麼我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提醒。”肖武笑得流氓味十足。
“既然你他媽這麼護犢子,”肖武一邊眯眼說着,一邊緩緩将手伸進褲子口袋,“我來幫你管教!”
他的褲子很單薄,手探進口袋邊緣的時候利器凸顯的輪廓異常清晰,江淩予驚叫。
“小心!”
晚風蕭瑟冷冽,在狹小空間四處逃竄,月光鋪下一層淡淡的霜,凄涼憂傷,人們的呼吸頻率在此時變得低緩,空氣彌漫沉默。
血在一滴一滴地流,時針卻遲遲不敢轉動。
靖鶴側頭瞧了眼小臂上猙獰的豁口,忽地笑出聲。
“你……”肖武懵了,反應過來立刻扔了手裡的匕首,摔在桌角發出“啪”一聲脆響,緊接着掉到了某個女生的腳邊,吓得她心髒驟停,尖聲高叫。
他也沒想到靖鶴會迎上來,兩人挨得太近他來不及改,力度沒掌握好,刺得有點深。
肖武看着沿靖鶴手臂線條流到地上的一大灘猩紅血迹,知道自己這是玩脫了,心慌得不行,“扯……扯平了!”
肖武大步流星地跑到門口,一夥男男女女見狀緊跟着也溜出去。
“站住,”靖鶴攔下幾個要沖過去幹架的,警告他們不許去說他沒事,轉身去疏散圍觀人群,“都散了吧,想玩的繼續玩想走的就走,讓大家見了笑話,抱歉了各位,今晚營業不收費當賠罪。”
簇擁的人潮漸漸散去,靖鶴默不作聲地走到牆角叼了根煙。
趙小頌剛往那走了兩步很快又停了下來,在看到靖鶴手臂上醒目刺眼刀痕的時候幹涸的眼眶又開始發澀。
靖鶴從沒對他發過火,總是像個長輩一樣時時照顧他,而他這次不僅惹他生氣了,還害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幾個想跟過去看看的兄弟也被那股子陰沉氣息逼退,面面相觑之後終究沒邁出那一步。
“受傷了就别抽煙了。”江淩予走過去抽掉靖鶴唇上燃着猩紅火光的煙。
靖鶴不悅地瞪她一眼,從煙盒裡又抽出一根叼上,點燃,“我疼。”
火辣辣的疼。
傷口觸目驚心,江淩予抿唇歎了口氣,“别亂動,在這等我。”
“附近有沒有醫院?”江淩予問。
趙小頌拿袖子抹了把眼淚和鼻涕,肩膀一抖一抖啜泣着說:“沒……沒有,但,但有一家藥店。”
兩人是在10分鐘後趕回來的。
江淩予沒給人包紮過本想拉着趙小頌一起,但這人一看見靖鶴淚就掉個不停,讓他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沒準哭哭啼啼的樣子還得惹靖鶴煩,沒辦法,江淩予隻好自己單獨上陣。
江淩予将靖鶴拉到窗口下的高腳椅上,“胳膊擡起來。”
靖鶴說不用死不了,江淩予皺眉,重複,“胳膊擡起來。”
……
“第一次給人包紮?”靖鶴問。
江淩予“嗯”了一聲,一隻手握着靖鶴手腕另一隻手認真地纏着紗布,一圈又一圈,神情專注,動作溫柔。
靖鶴唇角噙笑,“怪不得包這麼醜。”
“……”沒見過這種坐等吃飯還嫌棄廚子的人,江淩予起身就要走。
靖鶴在這時握住她細細的手腕,用了力卻也不敢太用力,怕她走又怕她疼。
靖鶴喉頭滑動了一下,聲音低沉誠懇,“我喜歡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江淩予有件事很早就想問他了,“你為什麼喜歡我?”
“合眼緣。”
這是靖鶴的回答,一個草率至極的回答。
江淩予選擇用同樣草率的方式給他答複,“可你不合我的眼緣,所以我不喜歡你,更做不了你的女朋友。”
挺有意思一姑娘。
靖鶴笑着松開她的手腕,轉了轉有些僵硬發酸的右手臂,起身,“我送你回家。”
時間确實不早了,再晚老太太該“家法伺候”了。
江淩予應了聲“好”,轉念又想到什麼,改口,“先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