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江淩予腦子裡下意識蹦出這三個字,可對方是她的班主任,就這麼直言不諱可太沒禮貌了。
見對方閉口不言,葉漫眯眼氣定神閑地換了種問法,“你是因為喜歡物理才選擇的它嗎?”
江淩予猶豫數秒,搖頭。
她選擇理化生不是為别的,是單純背不下來文科那些大段大段的長篇表述,光是一個曆史大事年表她翻來覆去的背也背不過,都給自己背反胃了,所以拿到選科那張表時,就一個想法。
反正橫豎都是死,那她要選擇一個痛快點的死法,不折磨人的。
葉漫喝了口果茶,看見她的細微表情變化,放下杯子,“你一點也不喜歡物理,對吧。”
不是問句,是肯定。
“甚至可以說你很讨厭它,就像我當初讨厭語文那樣,”葉漫邊說邊開始回憶,眉頭皺了幾分,“數理化連做幾百道題都可以,但文言文我背十分鐘就頭暈,可難受了。”
見慣了葉漫不苟言笑的嚴肅樣,第一次聽她像朋友般分享自己的學生經曆,而且經曆還與她如此雷同,江淩予緊繃的情緒忽地舒緩下來,不小心笑出了聲,“老師我也是,每次背文言文我都……”
葉漫卻沒打算跟她閑談下去,手握上杯柄,話題重回正軌。
“徐老師跟我提起過你,”葉漫說,“在你選擇了自己不擅長的科目之後,他私下找我說他想讓我幫幫你。”
“說實話在看到你的成績之後我一度是拒絕的,我不喜歡為難自己,”葉漫頓了一下,說,“但看過了這麼多份答卷之後,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當然不是因為你漂亮出色的解題,”葉漫笑了笑,“是因為我看到了你的渴望,你很渴望戰勝它。”
“從你的解題步驟來看,你的思路一度是清晰的,但總在那麼幾個關鍵點走岔了路,不過這次的答卷明顯改善了很多,最後一道大題的前兩小問完成的還算不錯,當然了,無用的公式還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江淩予。”葉漫溫聲道。
她擡頭,看到她亮亮的眼睛,葉漫勾了勾手讓她走近些,江淩予乖乖聽話照做。
“不管你是出于何種原因作出的選擇,都要明白一點。”
“人生的容錯率有限,你所每踏出的每一步都要對自己負責。”
“既然你想戰勝克服它,那麼我願意幫助你,”葉漫将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順至耳後,輕輕地碰了下她的額頭,将再次問出幾分鐘前的那個問題。
“你想做我的物理課代表嗎?”
江淩予其實很畏懼别人的期待,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她怕自己頂不住,但當兩人視線相接,當她看到葉漫眼裡的期許,她突然很想相信自己一回。
江淩予沒有再猶豫,點頭。
葉漫捏了下肩,舒口氣,“好,下午班會我會跟同學們說一聲,以後物理作業什麼的就由你來收了,正好我也可以歇歇。”
“等等,”葉漫叫住轉身要走的江淩予,“叫靖鶴還有林轍來辦公室一趟。”
“好的。”
江淩予出門的時候正巧迎面遇見裴路欣,兩人匆匆打了個招呼後她便興沖沖的和幾個隔壁班的同學一齊進了辦公室。
江淩予走着又回頭望了一眼。
她剛才對自己打了個wink。
能讓她這麼興奮的情況不多,多半是……江淩予估計自己晚上又會收獲一堆消息轟炸了。
然而這次情況跟江淩予的猜想有所偏差,雖然确實與某位江姓男子有關,但關系不大。
市物理競賽開幕了。
各年級級部前十都可以參加,下個月月底開賽,因為這次教育局領導也會去觀賽,所以一中對這次競賽很看重,為此臨時特設了一個競賽班,要參賽的學生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都要進行特訓。
臨時班設在一樓,林轍和裴路欣第一天去便被穆複川探望了。
江淩予下樓買飲料的時候正巧看到他頭頂着本政治課本,一腳踏進隔壁的辦公室一腳擱在兩教室中間的走廊,扭着身子朝兩人大吐苦水。
看來被折磨得不輕,江淩予在心裡為他默哀一秒,沒多做停留,上了樓。
“你怎麼沒走?”
靖鶴悠閑地扭着腕子,黑色中性筆在指尖運轉,聞聲輕挑眉尾往她那撂了一眼,手上動作沒停。
“對,還活着,能喘氣。”
同桌幾個月,江淩予已經習慣他奇特的腦回路,這會兒也沒被他帶偏,說,“你再不走可遲到了,競賽班第一天是葉漫上課。”
“無所謂,我又不參加。”靖鶴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嗓音懶懶的,似是困了。
“不參加?”
靖鶴“嗯”了一聲,支着手臂側身看她,緩阖雙目,“又沒錢,不如用這時間補個覺。”
簡單粗暴的理由,因為沒錢,所以不參加。
江淩予蹙眉,“可這種級别的競賽應該對你以後高考很用幫助的。”
面對她的苦口婆心,靖鶴睜開雙眸,嘴角噙笑,潇灑地甩過去四個字,“我不需要。”
成績就是他的底氣。
他不需要這些競賽的加持,隻要平坦地往前走,就可以順風順水地步入大結局。
“林轍說參加高校自主招生時這會是一個重要指标,你還是不要錯過比較好。”江淩予最後一次勸道。
但靖鶴顯然無動于衷,眯了眯眼,挑起另一個話題。
一件他非常好奇的事情。
“你跟林轍,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