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并不怕狗。
他從前住在農村老家的時候,隔壁領居家也養着這樣一條帥氣的大狼狗,往日抓起老鼠來更是身手敏捷,可惜後來誤食老鼠藥中毒死掉。
若非是李德和老婆工作較忙的緣故,他也會考慮養一隻狗來過日子的。
隻是眼前這隻狗——
它看似威風凜凜,但後腿上被劃傷的傷口大片裸露出血肉,細看又能發現它有點奄奄一息。
【這隻黑狗我見過!我十年前去D市遊玩的時候,還給它喂過火腿腸呢!】
【哈哈哈,這位朋友暴露年齡了啊。】
【我也見過它,這麼多年過去都還是長得一模一樣,真是絲毫不見老去呀。】
李德發現後,趕緊先讓宋淼稍等,然後把手機放在地上,将背上的雙肩包脫下,迅速從裡面掏出幾瓶藥酒。
不少觀衆都被他這熟練的動作驚住,連忙敲擊鍵盤問為什麼。
他餘光瞥過彈幕時不禁多看了一眼,見到這麼多人都在疑惑後,順嘴回道:
“我平常就喜歡出來旅遊啊,和我老婆就是公路上認識的。因為以前去野外經常摔到,包裡就習慣放這些東西預防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今天會用在狗身上,一時間感歎還好今天也帶了包來。
黑狗似乎精通人性,又或者是從前也受過不少陌生人的投喂。
它見到李德将藥酒湊過來時,沒有呲牙咧嘴,而是乖乖躺在地上,盯着李德在它腿上塗塗抹抹的那隻手。
那條繃帶包紮得有些粗糙的後腿,在黑狗黝黑的身體上顯得格外突出。
李德看到這一幕後滿意地将手收回,把藥酒和繃帶一股腦全塞回包裡。
他伸了伸懶腰,才發現天空已經昏沉沉的,陌生環境裡完全沒有任何遊客,寂寥的長廊中僅剩自己和一隻狗。
想起來這裡的景點有固定的關門時間,何況妻子還沒有找到,李德低身揣起手機,開始打開地圖導航,邊走邊詢問着宋淼一些别的東西。
“孩子的性别我不能說。”
“名字的話我建議取第三個,因為五行缺水的話,這個名字剛好可以彌補一下。”
“你的八字中有食神、傷官和正印,結合你的口頭表達能力不錯,你現在這份工作不适合你,建議你可以試試導遊這一行業。”
“……”
在兩人聊天差不多十分鐘後,李德隻覺得今日這錢花得是真值,原本還在為這十分之一的工資肉疼,現在想來已經毫無波瀾。
隻是……
李德看着面前這堵牆,又看了一眼地圖上的前進箭頭,陷入深深思考。
無論他怎麼轉動手機,或者換成别的地圖APP,前進的方向都是指着那堵牆。
李德久違地懷疑人生起來。
——難道我要穿過這堵牆才能離開嗎?這真的不是在耍我嗎?
宋淼沒有再說話,落在他臉上的目光越來越慎重起來。
剛才交談的時候光線過于幽暗,導緻她沒有發現李德的印堂已經變得灰暗,疾厄宮飽滿發青,将有血光之災。
觀衆們瞧見李德這幅生無可戀的表情,便本着八卦的精神詢問了一下。
李德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一起關心,他有些驚喜地摸着腦袋,便索性将自己現在遇到的這糟奇怪事件說了出來。
不少網友都在求曝光這種無良軟件,其中一條彈幕倒是顯得與衆不同:
【我從前在這裡當過工作人員,你可以拍一下附近的環境給我看看,或許我能幫到你。】
李德一眼就注意到這條彈幕,見狀忙不疊地調轉手機鏡頭,将周遭環境全部拍了一遍。
這附近有個廢棄的戲台子,周遭擺設都能看得出年代久遠,經久不掉的經幡還挂在台子兩旁,伴随寒風孤零零地飄着。
看起來好不凄涼。
明明在粵南地區算是有些熱氣的城市,李德卻莫名覺得身子有些寒冷,就像是處于寒冬之中一樣。
隻見那位自稱是工作人員的網友很快便在彈幕上作出回應:
【啊?據我知道,這裡隻有一個戲台子,它在下午四點就會準時關門謝客,不會允許任何人進入,你是不可能進得去的。】
【你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李德還沒從手機屏幕上移過視線,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道詭異空靈的唱戲聲:
“郎在歡心處,妾在斷腸時,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
這是道正宗的戲曲腔,女聲昂揚有力,語調凄婉悲涼,仿佛可以唱破這片沉悶的長夜。
李德隻覺得渾身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