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迅速将攝像頭關閉,換件外套後又重新返回四樓那間房間。
推開門後,滿室浮浮沉沉的塵埃混着陳腐腥味迅速向她的鼻腔内湧入,一時間還是讓人有些難以呼吸。
和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一樣,多年的潮氣不知不覺已經浸潤牆面,舊日奢華的牆紙下端被青紫色黴斑占據。
宋淼透過沒有嚴絲合縫的間隙,還可以隐隐窺見後面未被完全掩蓋的血色痕迹。
導演這個時間不會再在樓下催促,她之前隻是匆忙将外界設置屏障,使得這裡的某種生物活動範圍受限。
這下她可以自由探索了。
宋淼回過神後,下意識側身往身旁的内嵌式衣櫃看去。
她察覺到裡面透出一股類似那隻趴在攝像頭上的鬼魂氣息。
與其說是氣息……
宋淼的面色有些凝重。
不如說像是一種已經牢牢掌握住獵物動向,即将要成功捕殺的怨恨情緒,是一種哪怕下地獄也要将他一同拖入的劇烈恨意。
宋淼的手搭在櫃門門沿,隻是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當看清裡面的景象時,她瞳孔微縮。
櫃門裡面貼滿密密麻麻的符箓,層層疊疊堆積在裡面,因為受潮同樣生滿黴斑,上面的符文被水霧浸得斑駁不清。
一道又一道已經幹涸的鮮紅色血痕沿着内壁往下滲動,顯得詭谲陰森。
宋淼意識有一瞬間的怔住。
月光透過玻璃窗傾灑在木地闆上,房間裡的一切都看着有點模糊不清,屋内氣壓下降隻在一瞬間。
眼前斑駁化開的符紙突然開始在她的眼中晃動起來。
宋淼意識出現短暫的恍惚。
她仿佛已經重新回到多年前那個清爽夏夜,剛剛在大廳與親朋好友結束聚會的女人笑容燦爛,穿着紅色禮服坐在主卧補妝,桌上還放着未發完的喜糖。
女人似乎在等她的愛人回來。
她輕哼着幸福的小曲,靠近鏡子時眉眼飛揚,整個人看起來簡直美好到不可思議。
突然,女人猛然從梳妝台前轉過身子,原本禁閉的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悄然打開。
比眼睛先察覺到的是空氣裡彌漫開來的濃郁酒味。
來人眼中流露出沉沉煞氣。
突然,
畫面一轉。
房間裡面遍地都是鮮血飛濺出的血花,将牆上貼的“囍”字貼紙染得更加鮮豔,方才還在女人手上的化妝品此刻掉在地闆上,在她的額間留下兇狠傷痕。
劇烈的尖叫與哭聲足以穿透牆壁,與樓下大堂播放的結婚歌曲混在一起,熱鬧的嘈雜聲還在此起彼伏。
在急促的跑步聲停下後,原本合上的大門不知何時又被重新打開了。
站在走廊燈光下身穿西裝的男人目光呆滞,滿滿當當的新婚賀禮從掌心脫落,狠狠砸在柔軟的地毯上。
他狠狠攥緊拳頭朝房間裡面撲進來。
随着宋淼凜然的目光開始溫和下來,男人原本透明的身體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拳頭走勢忽地改變了。
——直朝宋淼面門襲來。
宋淼站在原地沒動。
在男人拳頭即将觸碰到她的時候,她渾身頓時爆發出一道巨大金光,形成天羅地網之勢,勢如破竹的魂體頃刻就被定在半空之中,完全無法動彈。
男人眼神翕動着狠戾之氣,任憑他怎麼使力都突破不了身上這道屏障。
見到身上下的護身法陣見效後,宋淼才慢吞吞後退一步,與近在咫尺的拳頭拉開距離,定眼看向他道:“我明白你們有自己的苦衷,這裡設下的封印我可以替你們解去。”
她語氣冷靜,似乎早就料到男人會率先利用幻覺對她發起攻擊,以至于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在意料之中。
男人流露出幾分愕然,聞言死死咬住牙關,面對此情此景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有時候憤怒和仇恨會讓人沖昏頭腦,做出不可挽回的選擇。”
宋淼稍稍緩和了下講話的語氣,又染上些許循循善誘的氣息,試圖将誤入迷途之中的鬼魂勸回正路上。
“我知道有術士曾在這裡設下陣法,将你們鎮壓在這座酒店裡面無法步入輪回……不過善惡到時終有報,我可以和你們保證,害人者人恒害之。”
話音剛落,宋淼閉眼單手掐訣,右手指尖登時浮起絲絲縷縷的小火苗。
她眸光中倒映出耀眼火光,火星和煙灰立刻纏上櫃内所有符箓,不過眨眼就燒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迹。
眼見事情辦成,宋淼才散了訣。
隻是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糊味,她說話時語氣誠懇:“難道你們不想早日擺脫這裡的束縛嗎?”
“好。”
“不!”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在房間裡面回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