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場景之後,他們都傻眼了。
将村民們口中的話語聽得七七八八,現在這個混亂的緣由已經昭然若揭:
不僅僅是喬牧年和歐陽建身上出現症狀,這裡的原住民同樣出現異常。
聽着村民們不斷用指甲抓撓肌膚的詭異模樣,楚晚晴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湊在程度雪旁邊低聲道:“怪不得在剛才來的路上都沒見到幾個人,原來大部分人都聚在這裡了啊。”
這話說得不錯。
程度雪已經将這裡盡收眼底,昨夜見過的村民有不少都待在這裡,甚至還多出一些沒見過的新面孔來。
少說都有二三十個男人烏泱泱聚在這裡。
而上手去扒拉醫生的幾個村民因為過于難受神情都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男孩倚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
他唇邊勾起的微笑弧度還在逐漸擴大,在屋外大樹的陰影覆蓋下,看起來簡直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宋淼站在原地沒動。
耳邊許多道不同的人聲越演愈烈,她開始回憶起昨夜在街上的那個小胖子說的話。
而再結合卦具呈現出來的卦象,心裡已經有了大緻的答案。
當時在街上她心底就有疑惑,畢竟在這個重男輕女如此明顯的村子裡,幾乎是不可能再有女孩存在。
“還說可能是羅小草投胎回來的。”
而在這裡住下的第一夜,楚晚晴就是在窗邊看見這個長頭發的男孩。
也就是說,他體内存在的的确是死去的羅小草投胎回來的靈魂,因此一直堅持保持着女性的一些習慣。
譬如羅耀祖……
不,應該說是體内的羅小草。
他現在留着一頭久未梳順的毛躁長發,身上穿着一條破舊的連衣裙,藏于劉海下的眸子透出些許平靜殘忍。
裙子上面縫縫補補的痕迹有很多,不難看出其主人對它有多愛護。
這些細碎的線索在腦中與卦象串聯起來,先前那些不完整的構想在此刻終于成型。
當宋淼收回思緒時,發現坐在地上的羅耀祖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擺出天真可愛的神情望向她傻笑着:
“姐姐,你好漂亮呀。”
他終于洩露出一些與年齡相符的天真。
宋淼眨了眨眼:“謝謝。”
站在不遠處的楚晚晴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現在這個混亂的場面中,此刻完全沒有發現出現在牆角處的男孩。
而在這時,耳旁鬧騰的聲音突兀地被放大數倍。
宋淼擡眼望去,發現這場混亂已經完全升級到村民們強行拆開醫生的藥櫃,正翻箱倒櫃地從犄角旮旯裡搜刮着藥材,甚至連根草絲都不肯放過。
眼中沸騰的瘋狂已經完全侵占他們的頭腦,被推倒在地上仰躺不起的醫生還在哀嚎:
“各位鄉親父老!我們都是一個村子裡長大到現在的,為什麼要這樣為難我?”
“實在不行你們拿點錢行嗎?我家八十歲的老頭子還等着我拿藥回去啊!”
隻是……
她移開目光将藥櫃粗略掃視一番,發現即使外表上看藥材分類有序,但是敞開的櫃子裡露出的卻并沒有一一對應。
往日裡常見的金銀花和白芷、黃岑在診所裡并不特别,但是除此之外,其餘在裡面殘留的分明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雜草。
宋淼微眯起來眸子,神情開始開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她在玄門醫宗學醫十幾載,不可能認不出這些普通藥材,何況這個世界存在的草藥與玄門的并無明顯不同。
這醫生何止是不識字。
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草與其他藥材混作一團,從裡面僅剩的幾根雜草來看,隻怕是以此開過不少藥蒙混過去。
宋淼調整自己的攝像頭,将畫面對準藥櫃裡面的東西。
在場不少懂行的觀衆們立刻火眼金睛地發現異樣:
【等等……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全株小毒的蒼草會在寫着解熱鎮痛的格子裡?】
【小蓬草一般不都是拿莖葉去做豬飼料的嗎,為什麼這裡寫着清肝明目的作用?】
【太好了!是醫生們我們有救了!】
在場的村民們看起來也根本不懂這些,隻是一昧地認為能多拿一點是一點,像撿到巨大珍貴的寶藏一般:
“你拿到了就特麼給老子滾開!”
“不是你拿這麼多幹什麼?家裡死了人都不需要用到這麼多藥吧。”
“我要多拿一點……”
“……”
等到村民們将藥櫃搜刮幹淨的時候一哄而散,這場混亂的畫面這才終于結束掉。
就在這時,喬牧年有眼力見地上手将倒地擺爛的醫生從鈔票堆裡攙扶起來,笑語歡顔道:“醫生,我們找您有些事。”
醫生原本空洞的瞳孔聽見他說話後才回過神來。
他顫抖着嘴唇從地上坐起,雙手抓撓着已經泛紅的雙頰,看起來有些神智不清:“我這診所裡已經沒有藥草了,你們現在找我也沒用,我得過幾天進山裡采藥才行……”
這是剛才醫生反複和村民們念叨的話,隻是一直沒有人聽得進去。
而喬牧年同樣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