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宋淼視線的方向望去,他們很快發現角落裡蜷縮着的矮小身影。
江霖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即使用盡全力克制,膝蓋依舊忍不住輕顫一下,腳踝深可見骨的勒痕滲出腥臭粘液。
古怪的味道就這樣彌漫開。
嗅到這股臭味後,江霖的鼻尖微微皺起,黑暗籠罩了大半張臉,掩蓋住他的表情。
就在他打算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忽地右肩膀上傳來一道有力的拍擊聲:
“喂!”
江霖僵着脖子擡起頭來,隻見眼前站着那位年紀比他還小上不少的小女孩,正滿臉煩躁地瞪住他。
如果忽略她使勁踮起的腳尖,或許會被這氣勢洶洶的架勢唬住。
……是因為他身上這股味道太難聞,所以要來找他的麻煩嗎?
江霖神色更加局促,還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等他多打量幾眼,小秋已經高傲地揚起下巴道:“你不會以為你這幾天一直不說話裝高冷的樣子很帥吧?”
她看起來很不耐煩。
江霖愣住,不明白她這個結論從哪得來。
他因為魂體受損的緣故,一直在空間裡面找個清淨的地方睡覺,沒怎麼和别的鬼魂交流過。
隻有那個叫崔智的男人時不時會來看他一眼。
于是他隻老實道:“我沒有裝高冷,而且我本來就很帥,不需要任何襯托。”
這話一出,屋内各處均不約而同發出各種毫不掩飾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噗嗤——”
小秋看他這副模樣頓感一陣惡寒,迅速後退幾步,忍了忍道:“……夠了啊。”
“你還别說。”薛枝眼睛發亮地誇道,“他這個長相可比網上有些天天曬娃的寶媽好不少,完全是可以做童模的料子。”
無論生前還是死後,她對那些長得好的人一向十分熱情。
在薛枝感歎自己應該的副業應該去當個星探時,宋淼忽然說道:“你不用太擔心。”
見他臉色實在不好,宋淼的語氣頓了頓,多說了幾句:“我看了你現在的命數,還未到步入輪回之時,我答應你的事情,定會在那之前實現。”
江霖雙手捧着下巴,滿眼崇拜地看着她:“好的!我非常相信您!”
衆鬼:“?”
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知道他們那時在幸福酒店又達成過什麼協議。
說着,宋淼随手拈起幾道黃符出來,指尖泛起冰裂紋般的耀眼金光。
黃符貼于少年魂體潰爛之處時,不斷湧動的黑霧突然凝結,顫抖的肢體被充沛的靈力包裹住。
直至每處斷裂都被完美縫合,她才收回手。
癱軟的黃符落在地上,在“滋滋”一聲後盡數消失不見。
由于魂體受傷,江霖一直沒有恢複過來,正顫巍巍扶着牆壁準備坐下,身體突然被注入大量能量,他意識恍惚好一陣,終于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感覺。
天呐!
他現在身上一點都不痛了。
江霖摸索着又站起身來,興奮之餘揮舞起來雙手,開始沉浸式地做起廣播體操,嘴上還不忘大聲感謝:
“謝謝法力無邊的道長姐姐!”
衆鬼看着他臉上興奮的表情,互相對視幾眼後隻是無奈搖了搖頭。
小孩子都是喜怒形于色。
至于為什麼破舊的單薄短袖會緊貼着嶙峋背脊,還有三道焦褐色煙疤嵌在肩胛骨。
他們默契的誰也沒開口問。
在邁出交流的第一步後,江霖肉眼可見變得開朗,見誰都能嘴甜地誇上幾句。于是他們沒一會就已經勾肩搭背,約好回空間就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鬥地主。
她眨了眨眼,眼裡不自覺流露出笑意,催動體内靈力将鬼魂們轉移回乾坤袋中。
最後隻剩下薛枝和黎盡歡站着沒動。
在看見宋淼擡起的手即将指向她身上時,她連忙上前幾步,打了個哆嗦,猶豫着開口道:“……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人,好像和剛才程度雪那件事情有聯系。”
宋淼一愣:“是誰?”
“其實倒也不是很特别的人,不過我覺得說出來你肯定不認識,她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那個為愛退圈的圈内好友……”
薛枝說了個開頭後,仿佛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裡,扒拉着手指繼續喃喃地說道:
“算起來應該是有三年沒有和她聯系過了,她出道以前隻是一個家境普通的超市收銀員,好不容易混到三線的時候黑料滿天飛,甚至面臨巨額違約金賠償。”
“但是那段時間蠻巧的,她遇上現在的老公,也是我們圈裡一家知名娛樂公司的高層,之後沒多久就成功登頂一線女星。”
宋淼“嗯”了一聲,這個故事和程度雪身上發生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妙。
相似的家境,相似的經曆,相似的在低谷中出現一雙從天而降的援手。
她不是很信這種巧合。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無非就是她甘願為愛退圈生子,放棄從前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事業的故事。據說她那公司本來就隻有這顆搖錢樹,她這一走,沒多久也就倒閉了。”
薛枝和這個好友的聯系不算密切。
不久後見過她發的一條朋友圈,配圖隻有一張婚紗照和剛出生的孩子照片。隻是還沒等薛枝細看,再次刷新一下頁面,才發現那條朋友圈已經被删掉。
好友自從那次後沒再發過任何消息。
如果不是她有事沒事就會去試試大額轉賬,都要懷疑是不是被單删了。
于是後來薛枝還時常懷疑那天是不是出現什麼幻覺,直到今天她在宋淼的手機屏幕裡看見那張一晃而過的相框。
她這才猛然想起那條朋友圈。
薛枝啧啧有聲道:“雖然我對她的婚紗照印象不深,但是程度雪和她未婚夫的合照,莫名讓我有一種熟悉感。”
“當看到抽屜裡面那幾縷黃色發絲後,我突然就想起來了!我那個朋友小時候營養不良,發色一直都是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