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翠娥越周到細緻,蔣君越不自在,她囫囵着點點頭,出了院子走出錢翠娥的視線,才真正松了口氣。
蔣君也沒走遠,一方面是她人生路不熟,不知道有哪裡能去。
另一方也是怕遇到村裡的熟人,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也不知道是友是敵,怎麼稱呼。
蔣君出來隻是為了換換心情,她實在不知道用什麼心情面對新擁有的“家人。”
蔣君在孤兒院長大,她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家人的關愛,也不知道怎麼和家人相處。
但是她卻知道什麼叫“責任”。
既然占據了原主的身體,就要承擔起原主的社會關系。
原來的蔣君有父母,有兩個孩子,有丈夫,還有婆家一家人。
無論她回不回的去,都要去扮演好原主的角色,總不能哪天原主回來,給人家留下一個婚姻破裂,母女隔閡的爛攤子。
想通了這一點,蔣君也長舒了一口氣。
她卸下了心裡上的重擔,覺得身體都好像輕盈了起來。
當然,僅僅是好像。
蔣君擦了擦頭上的汗,原主的身體實在是太笨重了,她這随便一走動就要出一身汗。
她忍着疲憊,沿着來回的路多走了幾圈。
不是為了好看,就算是為了身體健康,蔣君也要減減肥了。
她身體笨重,也不敢走的太快,等她覺得鍛煉的差不多了,回到家裡時,正好和出去玩的兩個孩子撞了個正着。
“媽媽……”
何英英興奮的跑過來,抱住蔣君的一條腿。
小石頭有樣學樣,他今年還不滿兩歲,路走的都還不利索,跑起來跌跌撞撞,像顆小炮彈似的直沖而來。
他動作娴熟的抱住蔣君的小腿,“媽媽。”
兩條腿都被抱住的蔣君身體有一絲僵硬,像是兩條枷鎖困住她的兩條腿,讓她動彈不得。
“哎……”第一次給人當媽,蔣君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回憶着電視劇,廣告裡的母親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試圖扯出一個慈祥的危險,“餓了吧,快去吃飯。”
錢翠娥早已經把飯做好了。
何小滿正端着菜出來,礙于她媽在後面看着,但是沒說什麼挑刺的話,隻是看見蔣君依然是沒好氣,偷偷白了她一眼。
“正好都回來了,快過來吃飯吧。”
兩個小的一聽錢翠娥的招呼,興沖沖的往桌子上跑。
蔣君看看自己兩條褲腿上的黑手印,再看看兩個孩子即将伸出的罪惡之手,“住手。”
她急匆匆的喊道,院子裡人的目光都向她看過來。
蔣君緩了緩,試圖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要先洗手,再吃飯。”
“洗手?”現在衛生教育還沒普及,鄉下的孩子成天跑來跑去,餓了回家就吃飯,還真沒有飯前便後要洗手的習慣。
這兩個孩子主要是讓錢翠娥帶大的,别看她家裡收拾的幹淨,但是卻沒有培養孩子講衛生的意識。
俗話說得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盡管覺得沒必要,但是錢翠娥有一個優點,在教育孩子身上向來不和兒媳婦對着來。
“來來來,咱聽你媽媽的,先洗手再吃飯。”
錢翠娥把碗筷放下,招呼兩個孩子。
一向看蔣君不順眼的何小滿難得附和了一次,“媽你也是的,人家城裡人吃飯之前都洗手,就咱家不将就衛生。”
說完她看着洗手盆旁土黃的肥皂,嫌棄的撇撇嘴,“人家知青們用的都是白色的香皂,洗完手滑滑的還帶香味,哪像咱家,還有胰子洗手。”
“胰子怎麼了?能洗幹淨就行呗。”錢翠娥看不慣大女兒“崇洋媚外”的勁頭,“一塊土胰子才一毛錢,香皂要三毛錢一塊,個頭還小了一半,花這冤枉錢幹什麼。”
“那能一樣嗎?人家城裡的知青都用香皂。”何小滿不滿的喊道,實在看不上她媽這精打細算的小氣勁。
“什麼都知青,知青,你以後少和他們呆在一起。”錢翠娥對大女兒有事沒事都往知青點跑、開口閉口就是知青如何如何的行為早就看不慣了,趁着這次機會,索性把話說清楚,“你看看那些知青都是城裡人,哪是來幹活的人。他們和咱們不一樣,你可别生些沒用的心思。”
錢翠娥看着兒媳婦和小女兒都在,到底是緩了緩語氣,給何小滿留了面子。
但是何小滿也是聰明人,哪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眼看她心裡的小心思被戳破,惱羞成怒的一甩辮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吃了。”
說着,一扭身跑了出院門。
“哎,大姐。”何白露看着她跑出家門,連忙在後面喊。
“不用管她,咱們先吃飯。”錢翠娥有意讓大女兒長長記性,“等她餓了就知道回來了。”
家裡的氣氛因為何小滿的出走有些尴尬,蔣君作為兒媳婦,還是個剛剛穿來的外來者,不知道如何去勸。幸好兩個孩子洗幹淨了手跑過來,伸出四個白白嫩嫩的手掌掌,向媽媽表功。
“媽媽,我們把手洗幹淨了。”
“真乖。”蔣君看着孩子幹淨的手掌,也挺有成就感。
但是良好生活習慣的養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蔣君看着兩個孩子,心裡産生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