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滿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門口,錢翠娥便放下了手裡的薯條。
她哪能沒看見女兒的别扭,隻不過有意想讓她長長記性罷了。
錢翠娥看着女兒和長不大似的,郁悶的歎了口氣,和蔣君商量着,“小君,小滿年紀也不小了,我這兩天就準備給她相看人家,她平時腦子和缺根筋似的,要是說什麼不中聽的,你别和她一般見識。”
何小滿今年二十歲,村裡和她一樣大的早就結婚了,蔣君像她這麼大的時候也嫁進何家了。
錢翠娥不是沒替她張羅,相看了幾個,何小滿不是嫌沒文化,就是嫌長得黑,挑剔來挑剔去的。
她也看明白了,何小滿這是一心找個知青,村裡的人是看不上了。
但是錢翠娥卻不願意何小滿找知青,那些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在村裡養活自己都成問題,以後怎麼養老婆孩子。
要是有朝一日回城了,還能看得上何小滿這個村裡的糟糠之妻嗎?
母女倆各懷心思,一來二去的何小滿的婚事就耽擱了下來。
蔣君雖然看不上何小滿,但是也知道婚姻大事不能兒戲,她勸道,“媽,婚姻大事不能急,還是要多找找多看看。”
她一方面不想何小滿糊裡糊塗找個人結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少些麻煩。
以何小滿的性子,要是她婚姻不順,肯定會來娘家鬧,到頭來照顧她的責任肯定要落在何鴻祎和她身上。
搞不好還要拉扯何小滿婆家一大家子。
“再拖下去,她遲早給我惹大事。”
這話親媽能吐槽,蔣君做嫂子的卻不能說。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錢翠娥盤算着十裡八鄉還有哪個合适的男青年,就聽到院子裡一陣雞叫。
“我的雞!”聽着老母雞“咯咯哒”的聲音,她也顧不上什麼了,盤腿從床邊下來,趿拉着鞋就往外沖。
家裡就剩一隻下蛋的老母雞了,可别被人抓了出去。
到了院子,才發現自己家的老母雞好好的呆在栅欄裡,叫聲是另一隻老母雞的。
“二嫂,你拿着老母雞幹啥?”錢翠娥看着院子裡的婆媳,詫異的問道。
來人正想回答,看着蔣君從屋裡也出來了,她将要說出口的話堵在喉嚨裡,臉色漲的通紅。
蔣君也認出了她。
站在前面,年紀較大的女人正是昨天和胡大娘在一起聊天的何大娘。
她挑挑眉,看着何大娘婆媳的架勢,心中有了三分了然,何英英嘴裡的“成成哥哥”,估計就是她家的孩子。
被蔣君看着的何大娘神情更加尴尬。
她現在就想抽自己的臉。
你說說她昨天還和胡大娘在一起對着蔣君說三道四,今天人家不計前嫌還下水救了她的孫子。
她都聽成成那幫小夥伴說了,蔣君把成成從水裡救上來的時候,成成都沒氣了,還是人家蔣君告訴他們怎麼做,把成成硬生生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何大娘真心實意的感謝蔣君,她支吾着,“那個……侄媳婦,今天,你看……你看我們,真是謝謝你了。”
她和小輩道謝,到底是有些抹不開面子,态度低了下去,表達卻含含糊糊的。
站在她身後的兒媳婦卻不管這個。
徐紫薇嫁過來十多年,就生了何家成這個一根獨苗,平日裡把孩子當成命根子,要是孩子有了三長兩短,她也不活了。
現在見了救兒子的恩人,一面嫌棄婆婆到處惹是生非,過來感謝人連話都說不明白,一面恨不得為蔣君當牛做馬來報答她的恩情。
她動作迅速,推開擋在前面的婆婆,一下子跪倒在地。
動作快的讓蔣君攔都來不及攔,“弟妹,今天要不是你,我兒子就淹死在河裡了,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徐紫薇說着,眼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哽咽着要給蔣君磕頭道謝。
蔣君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哪敢受她這一拜,連忙伸出雙手托着她,不讓她磕下去,“嫂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咱這都是一個村裡住着,還是一個老祖宗的,我哪能見了不救啊!”
“嫂子你快起來。”蔣君仗着自己一百三十多斤的體重,雙手一用力把徐紫薇拽了起來。
有了兒媳婦打頭陣,何大娘再低頭也沒了顧慮,她望着蔣君婆媳兩個,真心實意的道歉,“侄媳婦,你看大娘真不是人,之前還和胡三家的編排你,大娘真是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别記恨大娘。”
何大娘十分慚愧,把手裡的老母雞遞過去,“我都聽孩子們說了,今天侄媳婦把我們家成成從水裡拽出來,累壞了,我這拿隻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
“嫂子,我們哪能要你的老母雞,你快拿回去,拿回去給孩子補補身體。”家家戶戶就能養兩隻雞,錢翠娥哪能要,兩個人拉扯起來。
“這是給侄媳婦的,侄媳婦今天受累了。”
一個誠心要給,一個真心不要,老母雞被拽着翅膀推過來,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