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叔,我也不是故意想牽扯其中,而是陶瓷廠真的需要兩位教授。我們現在完全是摸着石頭過河,能做到幾天的地步,一部分是因為運氣,另一部分也是因為大河村婦女主任蔣君的能力突出。”
在場的也沒有外人,蒯偉誠對着自己的長輩,也說出自己的心底話,“白叔叔,大河陶瓷廠從一開始瀕臨倒閉的農村小作坊,到現在挂靠在公社名下,在市裡都打開名氣,都是蔣君的功勞。她想設計、跑銷路,做管理,全部都是一手抓。”
“相比之下,我空降過去,隻能做一些零碎的事情,這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想為鄉親們做些實事。以後提起大河陶瓷廠,我也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不是說我隻是憑借你的關系來摘桃子的。”
蒯偉誠是聰明人,他能感受到剛到大河村時,趙德元他們對自己的警惕和排斥,甚至後來也隐約反應過來,蔣君故意戲弄過他。
他從小在大院長大,也是天之驕子,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哪能忍受别人看不起自己。
蒯偉誠憋着一口氣,廠裡、村裡的事情都想做到最好,讓他們對自己刮目相看。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白叔叔,我爺爺一直教導我要德行配位、能力配位,他要是知道我的決定,也會支持我的。”
蒯老爺子是真的一刀一槍打到今天的位置,立下了汗馬功勞。
對于自己的獨孫,他一直認為妻子和兒子兒媳太過溺愛,想鍛煉鍛煉蒯偉誠,但是奈何遭遇到全家的反對。
蒯家雖然外表光鮮,但是内心的痛苦隻有自己知道。
蒯老爺子一輩子三個兒子,前兩個孩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唯一留下的小兒子,也就是蒯偉誠的爸爸,又隻生下了蒯偉誠。
他可以說實在真正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嬌養着長大。
雖然蒯偉誠沒有子承父業去當兵,但是卻繼承了蒯老爺子堅韌不拔,不服輸的意志。
白金書看着蒯偉誠這樣與老領導年輕時有七分相似的臉龐,無奈又欣慰。
這次是老領導的血脈,一直躲在自己的保護下,到底是喪失了男兒的血性。
“好。”他終究是松了口。
白金書的行動很快,蒯偉誠從公社回來不過三天,省城大學的兩位材料化學專業的教授就來到了大河村。
兩位教授都四十多歲,而且他們都不是自己來的,随行還帶着家屬。
一位教授姓金,年輕的時候在歐洲留學,回來後一直在省城大學任教,後來因為業務能力突出,直接升任化學系系主任。
金教授的妻子姓付,兩人是留學時的舍友,專攻機械工程。付老師的學術成就一點也不弱于自己的丈夫,當年作為優秀畢業生在國外畢業,多所高校都曾邀請她去任教。
另一位顧教授較為年輕些,今年剛過三十。其實他本身并沒有什麼問題,貧苦人民出身,也沒有留過學,而是他的妻子,美術學院的蔡老師曾經在巴黎留學。
一開始蔡老師遭受抨擊時,周圍很多人都勸顧教授早點和妻子撇清關系。他根正苗紅,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千萬不要被蔡老師拖累了。
但是哪知顧教授也是有血性的男人,堅決不和妻子劃清界限,反而處處維護着她,現在更是跟着蔡老師一同來到了鄉下。
蔣君和蒯偉誠沒有大肆宣揚四個人的身份,而是悄悄的把他們帶到村裡一處荒涼的茅草屋裡。
雖然白金書的調查顯示四個人都沒有道德上的弱點,但是畢竟她們對于大河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人,再加上陶瓷廠事關重大,蔣君和蒯偉誠也不敢貿然讓他們進廠。
“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了,一家一間房,外邊有一個竈台,你們以後就用這個做飯。這個月的口糧算是村裡出的,等一會我給你們拿過來。等下個月開始,你們要自己掙工分賺口糧,要是賺不夠自己吃的,就隻能餓着,村裡不會對你們特殊照顧。”
蔣君故意語氣冰冷、公事公辦地說。
四位教授倒是一點不奇怪蔣君的态度。
他們是陌生人,又在城裡受盡了折磨,看透了人間冷暖,對于他們這些“壞分子”,沒人有好臉色。
要是蔣君和顔悅色他們反而不習慣,甚至要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金教授經過這段時間的折磨,早就磨平了傲骨。他年紀最大,能做到系主任的位置,智商情商都是在線的,胸襟也練出了幾分豁達,他看着不到茅草屋雖小,不過十平米,倒也收拾的幹淨。
屋子裡放着一張一米五左右的木闆床,床邊有一張半米見方的小桌子。
雖然簡陋了一些,倒也能住人。
他虛弱地咳嗽兩聲,對着面前幹部模樣的女人,真誠地笑道,“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