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從省城大學，到大河村，一路相伴，盡管後來疏遠了，但是顧天成總覺得兩家是一夥兒的。

這突然通知金文哲夫妻二人要搬走，他還有些接受不了，仿佛自己被人背叛了一般。

“金教授，你們怎麼要搬走了？”顧天成眉頭緊皺，胸中憋着一口氣，郁郁地問。

金文哲随遇而安，來到鄉下反而少了很多瑣事，有了大量的空閑時間，心情好了很多。

他聽到顧天成有些冒犯的語氣也不生氣，反問樂呵呵地道，“我也沒想到，蔣主任……”

“蔣主任安排的，我們也沒辦法拒絕。”他話剛起了頭，便被付蘭芝打斷，自然地把話頭接了過來。

她邊說邊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們初來乍到的，也不好不聽蔣主任的話。像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做事還是要謹慎點。”她用顧天成曾經說過的話，堵他的嘴，把他想要打聽的心思完全掐死。

金文哲看着顧天成生氣的背影，沖着妻子無奈的笑道，“我也不是書呆子，不會說漏嘴的。”

付蘭芝點點頭，沒拆穿他。

金文哲看着八面玲珑，其實背地裡是個老好人。

别看顧天成夫婦對他們總是一副拒人千裡在，唯恐連累到的樣子，但是要是主動彎下身子和金文哲打招呼，他肯定會摒棄前嫌，又熱心腸的勸說顧天成融入到大河村。

甚至可能勸他和妻子也去大河陶瓷廠工作，貢獻自己的學識和力量。

當然，付蘭芝也預料到兩人不會領情，甚至還會責怪金文哲讓他們陷入危險。

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趕緊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顧天成的抱怨像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絲毫沒有熄滅金文哲對陶瓷廠的熱情。

大河“琉璃”就是再這樣的情況下，誕生的。

金文哲在全廠人的注視下，來到爐前。

他挑選了一個紅色的顔料，配合着各種原料扔進大爐熔煉，他手裡拿着一個鐵棒，鐵棒的另一端連接着熔融的琉璃塊。

金文哲不斷觀察着，到達溫度後，從火爐中将琉璃塊取出。他手上不斷進行旋轉和造型，幾千度的琉璃像是橡皮泥一般被旋轉成各種造型。

在場的人看着通體透明精美的琉璃，啧啧稱贊。

“這顔色，又透明又亮，真好看啊。”

“是啊，比玻璃還亮還好看。”身邊的人點點頭，深以為然。

“什麼玻璃啊，這叫琉璃，要是放在古代，那是當官的，當大官的才能用的，哪有咱們老百姓什麼事啊，沒想到今天居然被咱們廠燒出來了。”

趙德元聽着身後工人們的議論，再看看金文哲手裡的琉璃，稀奇道，“這省城來的大教授，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真叫他弄出來了。”

他邊說邊摸口袋，下意識的想抽兩口旱煙，餘光中看到蔣君皺着眉看他，他老人家讪讪的放下手，把口袋重新扣好。

趙德元清清嗓子，佯裝無事的繼續看着金文哲，咂咂嘴，有些費解地道，“這琉璃好看是好看，怎麼捏出來這麼醜啊。”

金文哲本來想捏條魚，預示着年年有餘，讨個好彩頭。

但是他明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金教授這雙手能做得了實驗，寫得出論文，但是唯獨做不了藝術創作。

一條大鯉魚被他硬生生的捏成了大餅狀。

金文哲看着手裡的大餅，神情也有些尴尬，他愣了愣，讪讪的笑道，“那個……我……我用琉璃為大家捏了個太陽，預示着我們都是火紅的太陽，陽光普照大地，莊稼會大豐收，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他額頭上不知道是被爐火熏烤的，還是尴尬的，一頭豆大的汗珠。

“好。”金文哲說完，場面一片寂靜，還是蔣君率先緩過神，大力鼓着掌，給他捧場。

金文哲看着尴尬的場面終于被他圓過去了，悄悄的松了口氣。

他卻不知道，蔣君的想法是，“讓金教授搞學術行，以後可千萬别讓他碰手藝活了。”

大河陶瓷廠生産出了新品的消息，像是一陣風吹遍了整個大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