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不屬于這裡。那年他來到北溝鄉任職,跟林北差不多大。大專讀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給縣|長當了兩年秘書,到縣教育局工作一年,申請到鄉鎮工作,為群衆做實事,在鄉鎮工作半年,被調到北溝鄉當鄉鎮黨委書記。他第一次站在這片土地上,豪情萬丈說要把北溝鄉打造成淮市底下最富裕的鄉鎮。
一直以來,田朱福對這裡沒有歸屬感。
等到他的處分下來,他就一身輕松了,他想回學校看一看,想回去看望他的老領導,回到生他養他的家鄉陪伴雙親。他愛人是市裡人,愛人哥哥援疆不願意回來,老丈人丈母娘身邊隻有愛人一個孩子,愛人收拾行李,要跟随他一起回老家,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的一雙兒女也說要跟他一起回老家。田朱福在庭院裡坐了一夜,給自己找了無數個借口離開,都被他一一駁回。他來到這裡,還有使命沒有完成,他不能離開。
天亮了,太陽從樹林後面升起來,田朱福緩緩起身眺望紅日,灰蒙蒙的眼睛被照亮,其實他早已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
在他踏上這片土地那一刻,他就屬于這片土地。
田朱福說重開采沙場、窯廠,并不是意氣用事,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昨天劉區長問責鄉鎮幹部,田朱福把一切過錯攬自己身上。姚廣亮一直都知道田朱福無時無刻不思念自己的家鄉,便遂了田朱福的意,沒跟田朱福争搶攬過錯。他打算等田朱福離開後,辭去鄉鎮大人主席,去跟林北父親學習養殖甲魚,回來帶領鄉親們養殖甲魚。聽老同學說鲟魚營養價值高,養殖難度大,目前人工養殖的鲟魚不多,姚廣亮想嘗試養殖鲟魚。這一切還隻是空談,當前最重要的事是把甲魚養殖基地做起來。
如果水廠說他養殖甲魚污染水質,誰質疑誰舉證,水廠不拿出省裡檢測部門出具的水源地水質檢測報告,他不認!
田朱福不走了,他也沒有必要拖到田朱福被革職,才辭職。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姚廣亮眼前閃過去,姚廣亮釋然笑說:“我不知變通,死腦筋,認死理,隻知道死闆的執行上頭的指示,不适合當鄉鎮人大主席,我決定辭去鄉鎮人大主席這個職務。”
鄉鎮幹部、鎮上居民勸姚廣亮别意氣用事。
望着姚廣亮臉上的笑容,田朱福也笑了,因為他懂姚廣亮,他和姚廣亮雖然不再是鄉鎮幹部,但他們可以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使命。
宣誓聲在兩人耳畔回蕩:“……忠于人民、恪盡職守……為建設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國家努力奮鬥!”①
他們一刻不敢忘。
他二人即将踏上新的征程。
*
林北結束講話,中午,食品廠廣播播放流行音樂。
父子倆出現在王春來的飯店,林北被王春來飯店門口張貼的公告吸引。
林聰不知道公告上講了什麼,他撓了撓額角,餘光看到魚友,和魚友招手。
魚友向林聰揮了揮手,走進飯店。
林聰的魚友到東城河釣到魚,拿到王春來飯店,讓王春來給他們燒一份紅燒魚,還要求王春來處理魚雜,燒一份紅燒魚雜,他們還讓王春來把魚腸洗幹淨,放魚雜裡燒。這群釣魚佬事多,要求也多,家人不搭理他們,其他飯店不接他們的活,隻有王春來樂意接待他們。
今兒幾個釣魚佬湊一盆魚,又來到王春來的飯店,把魚交給王春來。
胡鳳仙從王春來手裡接過魚,到後院處理魚。
王春來給他們上一碟鹵水花生:“送你們的。”
“王春來,你撿到錢了。”釣魚佬打趣道。
“我們鄉重新開采沙場、窯廠,這不比撿到錢還讓人高興。”王春來讓他們回到市裡,多宣傳他們鄉的采沙場和窯廠。
“真的要重新開呀!”釣魚佬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