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新台區人民（正攵）（廣付），三大一小坐在台階上喝橘子味汽水。頭頂是大樹，知了在上面吟唱，身後是一堵石頭牆，爬滿了綠色藤蔓，黃色小花爛漫綻放。

小孩舉着汽水瓶，視線透過瓶身看藍天白雲。

桑超英給自己戴花，傾身看黃益民手中的信，問：“你看了這麼久，看出來我們該如何招攬工程師了嗎？”

“我隻看出來我們得找邬善給我們做職工樓設計建築施工圖紙。”黃益民把信紙塞到桑超英手裡。

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自行車車流，車鈴在他耳畔奏出一段欣欣向榮的曲子，林北找到了他們和高知分子的不同：“田書記馬上就要做私人老闆，他為了理想改行，我們普羅大衆沒有理想，賺錢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活着。”

放下汽水，捋平信紙的桑超英：“？”

黃益民扭頭看林北：“俗人看重錢，品德高潔的人為理想而活。”

“不是，你倆在打什麼啞謎？”聽不懂兩人到底在說什麼，桑超英急得不得了。

“從金錢和理想着手，聘請工程師。”林北跳下台階，把小孩拎到自行車座椅裡。他昨天把這輛自行車借給了李冠軍，今天上午他回廠裡，看到了這輛自行車，今天下午去區裡，他騎了這輛自行車。

桑超英單手撐着台階跳下來，拿掉别耳朵上的花：“跟他們談理想不管用，我就用錢砸他們。你倆是這個意思吧！”

“不着急亮出底牌，先和他們接觸一下，請他們吃頓飯，不管能不能請到人，我們都在盛景香麗大酒店彙合。”林北說。

桑、黃二人點頭。

馬東宇和唐漢轶住址相同，劉天誠、邬善、馮勇住一個街道。

拿空瓶子到小賣鋪換了錢，三人分頭行動，林北去見馬東宇、唐漢轶，桑、黃二人去見後面三個人。

他們回到店裡，從店裡拿了點禮品離開。

馬、唐二人住在十二塘孔津巷555号，就在永坤路附近。

孔津巷前面是火車軌道，林北在孔津巷對面，路被兩個鐵栅欄攔住。一列綠皮火車從父子倆眼前駛過，鐵路員工把帶滾輪的鐵栅欄拉走，林北跟着人流走進孔津巷。

走進了巷子，林北推車走，左右看門牌号。

在巷子裡納涼的人見車把上挂着禮盒，都好奇這對他們從來沒見過的父子是誰家的親戚，一群孩子跟在林北身後。

林聰扶着座椅，扭身子回頭，沖着他們笑，收獲了好多歡快的笑聲。

林北停下來，揉了揉自家孩子的腦袋，問身後的孩子：“你們知道唐漢轶家住哪裡嗎？”

“知道，我給你帶路。”一群孩子腳下好似踩着風火輪從林北身邊跑過去。

林北重新騎車，追上他們。

“佳佳，你家來親戚了。”一群孩子邊跑邊喊，“還帶了好多好吃的。”

一個穿着芭蕾舞服的小女孩跑到巷子裡，小女孩不大，五六歲的樣子。

“我家沒錢了，你們能不能别來我家借錢了！”小女孩轉身跑進院子關院門。

幾分鐘前，小女孩媽媽曹慧問小女孩爸爸唐漢轶要錢買舞鞋，小女孩爸爸跟她媽媽商量過兩個月再買。

小女孩跑到爸爸面前，跟爸爸說舞鞋小了，她穿舞鞋跳舞腳趾頭疼，爸爸讓她忍忍。

她爸爸這邊讨人嫌的親戚又來了，小女孩以為把親戚拒之門外，就能阻止爸爸借錢給親戚，她就能買新舞鞋。

她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抵住門，不讓煩人的親戚進來。

唐漢轶聽到一群孩子說他家親戚找他，就坐不住了，要出門。曹慧反鎖門，不讓唐漢轶出門。

唐漢轶父母早亡，被親戚輪流養大的。倘若親戚隻掃門前雪，他不可能有機會坐在教室裡接受教育，哪有現在的他！他長大成人了，可以報答親戚了。親戚問他借錢，唐漢轶甯願苦了自己和家人，也要借錢給親戚。

唐漢轶把妻子拉開，打開門，就聽到妻子崩潰喊：“今天你要是出了這道門，你以後就跟你親戚過吧。”

唐漢轶内心無比渴望家庭，和妻子組建家庭，後來家裡迎來一個小生命，唐漢轶感動又幸福，暗暗發誓給他的孩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妻子這句話，是母女倆不要他了，唐漢轶紅了眼睛，腳最終沒跨出去。

院門外的林聰被爸爸放到地上，黃叔把換汽水瓶的錢給了他，他蹲院門前，從門底下往裡面塞錢。

小女孩撿錢，趴門縫上喊：“你這麼小，都有零花錢，我都沒有，我好可憐，你能不能讓你爸爸别來我家借錢了！”

沒錢了，林聰抱着膝蓋說：“我爺有錢，我奶有錢，我媽媽也有錢，黃叔、桑叔、王叔、錢叔都有錢，但我爸爸不會問他們借錢，我爸爸隻會問信用社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