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把照片的來曆,和新台區公安局抓捕陳虎的事說了一遍。
“陳虎?不會是我認識的陳虎吧!”一個留着齊肩短發的女人擠到公安身邊,伸頭看,“沒錯,就是我認識的陳虎,他是我們紡織廠廠長的小舅子,有一段時間沒來我們廠了。”
“他不是新台區自來水廠薛雷松的小舅子嗎?”桑超英似乎想起了什麼,震驚道,“他有兩個姐姐,大姐、二姐合開了一個大酒店,你們廠長該不會是陳虎二姐夫吧!”
月牙兒爺奶、爸爸、叔伯嬸嬸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邊哭月牙兒可憐,一邊糾集街坊四鄰找陳虎大姐夫、二姐夫讨要醫藥費。
“月牙兒沒了,你不擔心他們死不認賬?”月牙兒媽媽跑到巷子口,“月牙兒以後有個頭疼腦熱,肯定就是這次留下的後遺症,就找他們要錢。”
月牙兒的親人這時候跑出來為月牙兒伸張正義,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問紡織廠和水廠要工作崗位,再要點賠償款。就算拿到賠償款,他們也沒打算用在月牙兒身上。
月牙兒親人更看重工作崗位,看不上“頭疼鬧熱”這點小錢。
但月牙兒爸爸能看上這點小錢,隻要月牙兒還活着,他就可以時常問陳虎大姐夫、二姐夫要點零花錢。月牙兒這次受了傷,傷的好,幫他賺錢不說,還能讓他生兒子。他兒子以後還可以靠他姐到水廠上班。
月牙兒爸爸琢磨過幾天去幫月牙兒辦殘疾證,他能不能生兒子,就靠這張證了。
在此之前,得問他老娘要錢,保住月牙兒的命要緊。
月牙兒叔伯心裡不樂意,又想從中撈到好處,沒敢表現出來,甚至虛情假意勸他們老娘先墊錢。
月牙兒奶奶不情不願拿出300塊錢,捏在手裡不撒手。
月牙兒爸爸奪了錢,遞給月牙兒媽媽:“你趕緊到二院,讓醫生給月牙兒做手術。”
月牙兒媽媽拿到錢,就往醫院跑。
月牙兒親人分了一下工,一夥人去水廠,一夥人去紡織廠。
百順巷和五号巷的街坊跟着月牙兒親人去了紡織廠和自來水廠。
公安回去跟所長彙報這邊情況,所長前往新台區公安局了解情況之前,安排公安到五号巷和百順巷附近找找,看是否能找到陳虎。
桑超英連飯都不吃了,去水廠看熱鬧,把黃益民和林聰也帶去了。
林北回到家,蓋上爐子進風口,從抽屜裡拿四千塊錢塞信封裡,騎車去二院。
林北到的時候,月牙兒正在手術室裡做手術。
月牙兒從手術室裡出來,月牙兒媽媽跟着到病房,林北在後面悄悄跟了一路。
又悄悄離開,去找給月牙兒做手術的醫生詢問月牙兒的情況。
醫生說月牙兒斷了兩根肋骨,有根肋骨移了位,所以才做手術。小手術,如果家長照顧的好,3到6個月就能恢複了,小孩子比大人恢複的快,可能用不了6個月。
林北從醫生口中得知月牙兒斷了的肋骨以後能長好,長舒一口氣。
在林北心裡,陳虎找到五号巷報複他,月牙兒受了無妄之災。如果月牙兒就此落下殘疾,他會一輩子不安。
林北沒給月牙兒買營養品,因為他知道這些營養品落不到月牙兒嘴裡。
月牙兒媽媽拎着暖瓶去水房,林北站在病房門口,觀察病房,見病房裡沒人,推門進入病房,往月牙兒枕頭底下塞了他提前準備好的錢,他又把信封往外扯了扯,匆匆離開。
目送月牙兒媽媽走進病房,林北離開醫院。
林北回到家,家裡沒人,林北回了趟北溝鎮,給鎮上水廠的人送消息。
胡裕祥躺在北溝鄉鄉鎮府門口,宣稱誰要阻止北溝鄉重辦采沙場和窯廠,就從他身上踏過去。
他七十歲了,前兩天還被陳虎的手下捅了一刀。
甭說區裡了,水廠幹事那麼目中無人,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林北來到鄉鎮府,就撞見了這一幕,他喊:“陳虎在靜賢區騎摩托車撞斷了六歲小姑娘兩根肋骨,逃了,現在小姑娘的家人在水廠要賠償。”
“你們水廠手上又沾上半條人命。”鎮上居民老陰陽了。
水廠幹事已經領會到了,隻要是陳虎幹的事,這幫人都會算水廠頭上。他們沒力氣反駁,同時也知道今天又白談了。他們收拾收拾回廠裡,讓領導想辦法讓群衆相信陳虎不是他們水廠的人。
水廠幹事離開,有一部分鎮上居民跟過去看熱鬧。
水廠的熱鬧,他們必須看。
胡裕祥也被擡回了鎮上衛生院。
田朱福忙着搞貸款,林北回到廠裡,到車間走了一趟,又拎廠裡的禮盒去衛生院看望胡裕祥。
看完胡裕祥,林北去了店裡溜達一圈,回了家,桑超英三人已經回來了。
聰聰有家裡的鑰匙,三人開了門,在竈房炒菜。
“賠償款談妥了嗎?”林北走進竈房。
“沒。陳虎大姐出現了,說在大酒店請客,他們邊吃邊談賠償,月牙兒親人跟陳虎大姐走了。不在陳虎大姐的酒店消費,進不去。我和超英進去消費,前台讓我們登記我們是哪個廠的以及職位,還讓我們留下廠裡的電話。他們居然有那麼厚一個電話本,我們發現不能瞎留号碼,也不想暴露我們是哪個廠的,就回來了。”清炒南瓜尖出鍋,黃益民去洗鐵鍋。
桑超英端菜到客廳,林聰拿着筷子當他桑叔的小尾巴。
林北打開砂鍋蓋看羊肉湯,羊肉已經熬脫骨了。
他用洗碗布包着砂鍋,端砂鍋到客廳。
黃益民拿了碗過來盛羊肉湯。
“我在酒店大堂,聽到一個去那裡吃飯的人說吃過飯,找大酒店老闆擲筊!還說怪靈的!擲筊是啥?”桑超英把碗裡軟爛的羊肉撈出來,夾餅裡,抹一層黃益民中午做的小菜。
“哪個zhi?哪個jiao?”林北問。
“不知道。”桑超英搖頭。
活了兩輩子的林北也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