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宜秋院。
喜鵲端來藥湯到拔步床前服侍靜檀用罷,小梅抱了蜜餞罐子供靜檀挑揀。
靜檀吃下一顆荔枝幹,思量虞小月的産期就在明年開春,她趁生病的機會要郎中謊稱她有了喜脈,等虞小月生産過後,就将那孩子從江南帶回京城來給她養。
也算不枉她這一番籌謀了。
今日正好有了興緻作畫,待丫鬟們在書房擺好筆墨紙硯和各色顔料,靜檀坐到大案後凝神作畫,畫的是一樹荔枝。
“雪蕊啊,你别怕,有婆母替你做主。三弟妹又是家裡最和善不過的,她見了你,指不定比我們見了你還歡喜得緊呢。”
紅羅紗窗外響起王喚雲的聲音。
随後是秦貞娘喊了一嗓子。
“三弟妹在院裡嗎?”
“大奶奶,二奶奶,我們三奶奶在書房。”
院裡正幫沈介秋曬書的碧玺答道。
秦貞娘拉起碧玺的手笑道:“這老三一回來,姑娘的氣色都好了不少,正好給你們三奶奶帶了位做伴的妹妹來,等會兒姑娘同我們一起去老夫人院裡,索性一并回了老夫人,讓老三将你和這位宮裡出來的雪蕊姑娘一起擡為姨娘。”
碧玺難為情地低頭絞手裡的帕子,咬唇不語。
書房門前的丫鬟打起簾子,靜檀笑意盈盈走出來,與王喚雲、秦貞娘見禮後,瞟了一眼王喚雲身後的美人。
“三房一向由三爺話事,大嫂、二嫂先去廳上吃茶。碧玺,你找件一等女使穿的衣裳給這位雪蕊姑娘換上。”
雪蕊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三奶奶,奴婢是陛下賜給三爺的。”
“我知道呀。”靜檀裝糊塗道。
“奴婢是要與三奶奶您一起伺候三爺的。”雪蕊臉紅,就差把“三爺房裡人”幾個字說出來了。
“我可不敢做三爺的主,你先以一等女使的身份留在宜秋院,三爺發了話,再對你做其他的安排。”靜檀說完,假意扶額,“我身子骨一向不中用,才費這會子神,人就要昏了頭了。大嫂,二嫂,你們自便。碧玺安置好雪蕊後,去尋三爺回來。”
喜鵲、小梅扶靜檀回寝房休息。
碧玺到前院書房尋回沈介秋,沈介秋一入院門,先去寝房看望靜檀。
靜檀正窩在搖椅上看書,聽到漸近的靴聲後,頭也未擡,淡淡道:“陛下賜你的新姨娘在花廳那裡,還不領了人家去養榮齋給老夫人請安,聽大嫂、二嫂的意思,倒要給你弄個雙喜臨門,把打小伺候你的碧玺的身份也擡一擡。”
沈介秋接過喜鵲手裡的團扇,替她為靜檀打扇送風。
“我說怎麼一将那個雪蕊帶進府,就找不見人了,原來是被大嫂、二嫂搶來讓你與我怄氣了。”
沈介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樣。
“有你一個刁鑽古怪的小娘子鬧我就行了。放這些莺莺燕燕到我房裡,我可生受不起。再說了,你我恩愛非常,這才成婚多久,馬上就有孩子了。”
靜檀嗤笑一聲,食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肚子。
“你與我圓房了嗎?這孩子是你的嗎?”
“就算孩子不是我的,可娘子你是我的呀。”沈介秋俯身在靜檀耳邊說了幾句甜言蜜語,靜檀臉紅起來。
“别在這兒和我油嘴滑舌的了,去花廳那裡打發了你大嫂、二嫂,我才服你。”靜檀将攤開的書卷蓋在自己臉上假寐,“我睡了,你别打攪我好眠。”
沈介秋替靜檀害好羅被,去到花廳上。
王喚雲、秦貞娘見沈介秋面若寒霜與她們行禮,二人都心悸不安。
“大嫂、二嫂好家教,檀娘是雙身子的人,這節骨眼上大嫂、二嫂到我院裡來說和納妾的事,太不合時宜了吧。”沈介秋冷聲道。
王喚雲與秦貞娘面面相觑,想打退堂鼓,可沈老夫人那裡不好交代啊。
王喚雲假笑道:“三弟,京城裡的大戶人家都是這樣的。我與你二嫂有身孕的時候,都大度地為你大哥、二哥納了姨娘。女人家十月懷胎,三弟你血氣方剛的年紀,總得有發洩的去處不是?”
秦貞娘接着道:“大嫂說得對,三弟你要真心疼你媳婦兒,就聽婆母的話,多納幾個姨娘。這樣三弟妹又能放心你的身子,她自己又能得賢良淑德的好名聲,豈不兩全其美?”
沈介秋眸光晦暗,朝王喚雲、秦貞娘颌首。
二人以為說服了沈介秋,招呼雪蕊、碧玺去養榮齋給沈老夫人敬茶磕頭。
沈介秋道:“我與檀娘最敬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這賢良淑德的好名聲,檀娘她不要也罷。我就喜歡她做妒婦悍婦,這也不失為别樣的閨房之樂。”他話鋒一轉,“雪蕊就由大嫂帶回自己院裡給大哥做姨娘,碧玺就由二嫂帶回院裡給二哥做姨娘,豈不兩全其美?”
王喚雲、秦貞娘、雪蕊、碧玺四人都黑了臉。
小梅站在門口替靜檀聽牆角,趕緊借機将自家三爺喊到寝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