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已經到了尾聲。
葉棠玉察覺到眼前之景慢慢潰散。
眼前的七皇子眼神慢慢迷離,是初醒之兆。不知在哪裡來的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葉棠玉狠狠拽出了莊流筝的體内。
隻在瞬息
葉棠玉深吸一口氣,猛然坐起,又回到了最初那篇血海之中,自己正倒在那三個逐月仙山弟子身邊。
不遠處是容與,而他身側,正如容與所預料的一樣,衍書第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殺他。
手裡的那柄長劍高高舉起,正對着容與的心口。
隔着一段距離,葉棠玉一道靈力直擊衍書的要害。衍書第二一驚,堪堪閃身避開,趁着這間隙,葉棠玉掠身來到容與面前,将他打橫抱起,放置在她方才的位置,護在他的身前。
衍書第二的臉色很是難看,正欲說些什麼。
卻見這血海之中,霧氣飛速消散。
從霧氣中漸漸顯出個人影,一張娃娃臉,是莊流筝。
衍書第二不知方才的那場大夢中,莊流筝到底知道了多少,見着她來,并未吱聲。
葉棠玉也并未輕舉妄動,她在夢中附于莊流筝身上,雖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每每關鍵之時,莊流筝都在酣睡,此時她的立場并分明。
“衍書,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莊流筝開口,打破僵持。
衍書第二心裡一緊,卻仍闆着臉:“我與你有什麼好說的?”語氣生硬,眼中卻劃過一絲暗色。
莊流筝沒再給他留餘地,衣袖一揮,方才夢中之景再現。
九歲的七皇子跪倒在他父親面前,求來一道旨意,請父皇下旨殺死莊家主事之人。
“是你做的吧?”雖是發問,但莊流筝卻語氣笃定,“真是諷刺,行此事時,你怕是未曾想過有一天事情會敗露。”
衍書第二手中握劍,聽見質問,不見驚慌之色,唇角勾了勾,又理了理方才躲閃之間略亂了的衣袍,眼帶不屑:“若不是對你還殘存着一絲對你的憐憫,你以為你能知道?敗露?敗露了又能如何,你區區一個煉體境,難道還想來殺我報仇?”
“憐憫?事到如今,摸着你的心口問問自己,你有這東西嗎?" 莊流筝覺得既荒謬又好笑,”你根本是在害怕,害怕事情暴露,害怕事情被外人所知,夢境之中越怕什麼便越會暴露什麼。“
“你啊,從來都是個沒用的廢物啊。”說到最後,莊流筝流露出輕蔑,“若不是靠着我的氣運,你能走到這一步?”
葉棠玉看着兩人對峙,聽完莊流筝所說,恍然,所以自己每次能接手莊流筝身體的時機,并不是因為莊流筝失去意識或睡去,而是因着衍書第二在夢中覺着自己所行之事會有事發的可能,夢中将這可能變為了現實,每一次他害怕莊流筝知曉之事,都會通過夢中之夢,告知莊流筝。
衍書第二此刻已經失了先前的冷靜,額頭上青筋崩起,眼睛慢慢赤紅,手中的劍随着主人的心意,嗡嗡發出劍鳴之聲。
“十五年之期将到,你把我的氣運揮霍幹淨之後,還想再偷幾年。”莊流筝繼續說着,“還是這麼多年來,你過慣了衆星拱月的日子,已經忘了這件事?”
話音落地,衍書第二沒再忍耐,提劍朝莊流筝刺去。
嗡的一聲,他的劍被彈偏。他偏頭望去,那個随容與一起來的女修士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靈力未散。
金丹後境。他眯起眼睛,心中一沉,氣運氣運,莊流筝的氣運還真是好,這境地了,冒出個金丹後境。
莊流筝盯着衍書第二,沒有閃躲,反而上前一步,步步緊逼:“想殺我?衍書,來殺啊。我不過煉境,你殺我和殺凡人沒什麼區别,這一劍刺入,你的大道仙途就徹底斷絕了。你敢動手嗎?”
衍書聞言冷汗一顆一顆從額間滲出,是他忘了,他如今已成金丹,若是殺了未曾築基的修士,與殺凡人無異。
他殺不得莊流筝。
“你猜猜,從這秘境中出去以後,我會不會将此事告知招搖山山主?”莊流筝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衍書聞言大腦一片空白。
不能殺,也留不得。
他已入絕境。
“醒了?”葉棠玉蓦地出聲。
“謝謝阿玉相護。”從夢境中蘇醒的容與撐起身子,将手搭在葉棠玉的肩上,把頭抵了上去,冰涼的發絲蹭過葉棠玉的脖頸,葉棠玉下意識要躲,卻被容與止住,“阿玉行行好,再借我靠靠,實在是頭暈。”
葉棠玉身體微僵,念及他的舊傷,卻也沒再推開。
聽到聲響的莊流筝這才朝此處看來,對上葉棠玉的眼睛,瞳孔一縮,怔住了片刻,好一會兒之後才率先移開了目光。
“這戲可真好看。”容與靠在葉棠玉肩上,“已入死局,阿玉你說,衍書會怎麼做?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出秘境認錯,該如何受罰就如何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