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觀裡的小道長說他們其實都不怎麼喜歡來聽,又冗長又無聊,便猜你也是如此。”
十六歲的葉棠玉相較兩年前,多少還是有些長進,見容與久久沒有說話,便找補了兩句。
容與順着這話說了兩句,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接下來的十來天,風平浪靜,除了受禁制不能修行意外,這道觀裡的日子與仙山也十分相似。葉棠玉也在道觀中聽了很多關于容與的事情。
什麼告黑狀,言行不一,富家子弟,脾氣古怪...
總之小道士們對容與的印象都不太好。
不過很快葉棠玉也就被小道士們排擠了。
因為容與的關系。
每當小道士舉例容與有多麼多麼不好相處時,葉棠玉總會睜着一雙杏眼唱反調:“我覺得還好,也不算背着你們告黑狀吧,不是當着你們面講的嗎?”
就這樣,多來幾次,小道士們聊天兒就不愛帶她了。
容與起初并不知道,某日吃完午飯回屋,偶然路過小路,聽到葉棠玉朗聲:“不就是喜歡一個人吃飯嗎?這就是性情古怪嗎?”
小道士們面面相觑,都懶得再多說,一擡頭見到容與,都有些慌張,很快就散開。
隻有葉棠玉坦坦蕩蕩地站起來,回首見到容與,朝他打招呼:“容與,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吧,我是——”
葉棠玉的語氣并不十分熱絡,甚至略顯平淡。
她原本就不是個愛與人打招呼的性子,從前在仙山遇見同門也隻是略微點一點頭,但容與有些例外,他眼睛看不見,隻能靠聽。
“我知道,你是阿玉。” 容與輕聲接過她的話,“怎麼在這裡?”
“吃完了飯沒事逛逛。” 葉棠玉久不食人間的東西,一時沒把握好分寸,吃的多了些,出來左逛右逛,聽到一群小道士聚在一起聊閑天兒,就湊了上去,誰知沒聊幾句,這些小道士見到容與就散場了。
“不如去我那兒坐坐,我為你泡一壺茶答謝。”
葉棠玉才幫他說了話,容與借此便邀葉棠玉一同回去坐坐,拉近一些彼此的距離。
“好。”葉棠玉左右沒别的地方去,加之她對容與總存着幾分憐惜,因而便爽快地應了約。
帶着葉棠玉回到院兒裡。
今日天大晴,萬裡無雲,微風陣陣,坐在容與院兒裡的樹下,很是閑适。
葉棠玉打量着這個小院兒,心道,這院兒裡隻在樹下擺了張木桌和兩個小椅子,别的什麼裝飾也沒有,和容與這人倒是很像,幹幹淨淨的。
沒一會兒容與便尋來了茶葉。
安安靜靜地開始給她泡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美人泡茶,十分賞心悅目。
泡完茶,容與将茶杯推向葉棠玉。
待葉棠玉喝完,含笑問她:“如何?”
十六歲的葉棠玉眨巴了眨巴了眼睛,選擇實話實說:“有些燙,沒嘗出味道。”
此時的容與顯然也沒有百年之後的老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場子略微冷了下來。
頓了好一會兒,容與才又開口起了個話頭:“方才你不必替我說話,他們說得都是實話。”
“我也是啊。” 葉棠玉眼中浮現出不解,“也不算為你說話,我确實是這麼想的。”
一句話又将容與準備好的話噎在了喉腔中。
葉棠玉等手中的茶涼了些,又淺淺嘗了口,入口微苦了些。
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容與,那雙眼睛其實生得很好看,可惜沒有神采:“你若願意,六個月之後,不管頭疼不疼,不如都與我一同回去,也别等頭疼發作再來尋我了。”
“我和我家中長輩聯手,一定能除掉你眼睛裡的煞氣。”
說不定煞氣一除,你的眼睛不必再瞎下去了。
最後一句話,葉棠玉沒有說出口,她不想這麼快将希望給出去,容與的眼睛究竟是不是煞氣所緻,還需要回去讓仙山的醫修好好看看。
葉棠玉突如其來的邀請,讓容與有些措手不及。
雖然眼前之人承諾過,在六個月後可去尋她,她有法子根除他眼睛裡的魔魂。
但言語從來都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六個月太長,如何尋她?去哪裡尋她?他對眼前之人幾乎一無所知。那日的話多半隻是客套罷了。
若不能與之拉近關系,屆時她自行離去,自己又有什麼辦法。
葉棠玉有一搭沒一搭喝着茶,等着容與回答。
“敢問阿玉你的家在哪裡呢?” 等了會兒,容與開了口,帶着些許不确定的茫然,“我很少出遠門...”
話沒說完,葉棠玉便懂了他的意思,這她倒是沒有考慮到。
容與眼睛有疾,想來常年就在這道觀中活動,也沒怎麼出去過,有此顧慮也是理所應當。
“蜀中你知道嗎?” 葉棠玉嘗試告訴她仙山的大概位置,“從這裡出發,往南...坐馬車的話,大約一個多月的時間。”
一個多月。葉棠玉自己說完,想到此前讓容與自己來找她,這主意果然不太行,容與這樣的樣貌,這樣的狀況,單槍匹馬來找她着實不太可能。
“是遠了點,不過你與我一起的話,彼此也有個照應。”
葉棠玉出言安慰。
容與點點頭:“多謝,不過這麼大的事情,我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萬請阿玉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