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厲鬼竟然會擺了她們一道。
是她大意了。
明明已經知道他能驅使這方圓百裡的鬼魂為他指路,竟然也沒提防着點。
小葉棠玉揣着一疊符咒,從小院兒裡沖出來,嘴裡默念着從厲鬼口中套出的法決。
慢慢地院中不少鬼魂開始顯現在她眼前。
小葉棠玉心下一沉,那厲鬼報複心竟如此重。
這些鬼魂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那厲鬼的氣息,估摸着那厲鬼是覺得自己既然必死,與其死在朝陽初生的第一縷晨光中,還不如主動散魂,飼養這道觀附近的鬼魂。
食了他魂的鬼,自然也會承繼了他的恨意。
如今這方圓百裡的鬼魂合力将這道觀禁制破開了條口子,雖大部分都還被攔在外面,但也有不少鬼魂已經溜了進來,想要作亂。
道觀中的小道士們經過積年累月的修煉,反應倒還是比普通人快些,小葉棠玉沖出來時,見他們雖有些慌亂,但大都知道是有鬼魂作祟,齊齊往平日裡觀主算命除祟的大殿跑。
小葉棠玉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們一起跑。
“為何都往那處跑?” 小葉棠玉一邊跑一邊問。
平日裡雖不滿小葉棠玉和容與混在一起,到了關鍵時候,這些小道士也沒有惡劣到對小葉棠玉置之不理的程度。
與小葉棠玉跑在一道的小道士解釋道:“那殿上有祖師爺留下來的禁制,這些鬼魂破不了。趁着如今進來的都還是些普通小鬼,不能傷人,得抓緊去殿上躲一躲。”
這道觀還有些保命的東西在,小葉棠玉悄悄松了口氣,她懷裡的符咒也許能救五六個人,但道觀之中少說也有近百人,如果僅靠她的符咒,是無論如何也挺不過今晚的。
解決了心中的隐憂,小葉棠玉跟着這一群人又跑了一會兒,直到快跑到大殿口,小葉棠玉才猛地想起,容與呢?
如今亂成這樣,他眼睛看不見,即便是再熟悉這道觀,怕也是不好過來,更何況如今這觀中還有鬼在作祟。
小葉棠玉想到這兒沒多猶豫,轉身就逆着人流,往容與的院兒裡跑去。
殿内的觀主看到小葉棠玉的影子,正想招呼她趕快進來,一起研究研究下先人留給他們的秘法,誰知一個晃眼,人就已經沒影了。
觀主心裡也有些急,掐着還有半柱香的功夫,觀外那禁制就要被這群鬼魂給沖破。裡面混雜着不少厲鬼,這遊蕩在外面不是找死嗎?
不過現下觀主也管不了太多,以免這觀裡近百人死在厲鬼手中,時候一道,他就會下令落鎖。
小葉棠玉越跑人越少,鬼越多,路過觀中的的一片小湖,邊上濕漉漉站了七八個水鬼,眼神幽怨地看着她,她匆匆掃過,也覺得滲得慌,從懷裡抓緊了一沓符咒,硬着頭皮往前趕。
不過還是沒逃得過有鬼攔路。
她腳下跑得生風,也不如鬼。
跑得越快,越覺得耳邊一陣陣的陰風。葉棠玉不敢扭頭去看,臉上卻不露怯,師長說過鬼這玩意兒最會看人下菜碟,若是被它瞧出你怕它,那它在氣焰上就會壓制住你,屆時降服起來就要麻煩許多。
葉棠玉緊繃着一張臉,默默數着跟在她一左一右的兩隻鬼的節奏,見她久久沒有反應,兩隻鬼已然生了疑心,開始發出一些詭異地聲響。
小葉棠玉調整着呼吸,在兩隻鬼一道發聲時,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符咒,貼在了兩隻鬼的印堂之上。
刹那間,兩隻鬼就被符咒上的燃起的陰火燒得打滾,陣勢之大,也攔住了一批蠢蠢欲動,想要對葉棠玉出手的鬼魂。
往日從殿上到容與的小院兒,走走停停也不過一柱香多一點的功夫,如今她疾馳飛奔,按理說一盞茶的功夫也該到了,但總覺得這段路尤為漫長。
既然昨日被囚在容與院兒裡的那個厲鬼,知道容與的煞氣于他們來說是大補,那今日入道觀這群厲鬼中,也必然會有鬼直接找上容與。
想到這裡,小葉棠玉腳下又快了幾分。
回憶裡的事态危如累卵。
回憶之外,容與仍在耿耿于懷。
“阿玉,你那時前去救我和前日你救明堂,所懷之心,并無不同吧。”
葉棠玉見不到容與此時的神情,隻聽聲音的話,聽不出來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葉棠玉如今在見過容與入忘川之後,也倒不會蠢得真就以為他說這話,隻是單純得感慨,沒有别的心思。
不過容與說的不是問句。
索性她就當耳旁風。
秉持着多說多錯的原則,葉棠玉保持了沉默。
況且若現在真要問她,她也着實不知道。她救明堂,單純是為了救人;而十六歲的她,為何去救容與,她又沒有記憶,她如何能知道。
小葉棠玉一路殺到容與的院兒外,隔着一道木門,裡面沒有别的動靜。
從離容與的院子隻有數十步開始,小葉棠玉便發現一直暗自觊觎着自己鬼一個一個地自動避開了這裡。
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便意味着,容與的院兒裡很有可能有一個狠角色。
她緩了緩呼吸,從符咒中抽出一張,貼在自己身上,若有其他人,就會發現小葉棠玉在貼上符咒的瞬間,氣息就平緩下來,像是融在了這環境中,若不是仔細尋找,不會察覺到她。
小葉棠玉貼着木門走了進去,容與的院兒裡空空蕩蕩,一眼掃過去,便看見站在容與屋外的那隻厲鬼。
果然是個狠角色,小葉棠玉方才粗略一看,便瞧出這厲鬼身上的鬼氣,比昨日那個還要深厚些。
現在的她即便有符咒在身,也不是那厲鬼的對手。
不能硬碰硬,小葉棠玉很快便做出了判斷。
輕巧地躲到了院中唯一能遮蔽身形的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