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玉失神地透過自己的身體,看着眼前的容與。
魔氣自雙目而出,十分明顯,魔尊轉世無疑。她蓦地笑出了聲,
容與雖眼盲,但也能察覺到一些細節,見葉棠玉沒答。
又問了遍:“沒事吧?”
“沒事。” 這次自己快速地應了一句。
屋外淅淅瀝瀝又下起了大雨,如今蜀中正是雨季,夜雨更是下個沒晚,一時間除了雨聲,屋内沒有别的聲音。
自己的目光鎖在容與身上,半晌也沒離開。
也是,驟然得知眼前之人就是仙山、魔族兩方苦苦尋找的魔尊轉世,自己想必也很驚訝。
葉棠玉企圖理解百年前自己的情緒。
“容與,你的眼睛...” 自己開了口,問話問到一半,自己卻又住了口,轉頭看向夜色,“...現在便離開吧,晚走一刻,危險便多一分。”
容與二話沒說,從角落的木箱裡拿出個早就備好的包裹:“走吧。”
自己見容與利落的動作,短暫怔愣了會兒,很快也便反應過來。
燭火熄滅,二人趁着夜色離去。
————
接着的時間便是無盡的逃亡,仙山下了追殺令,自己和容與東躲西藏,幾乎就未住安穩過。
兩人默契地都并未提及,這兩年之事,容與沒說自己為何最後沒有來找葉棠玉,葉棠玉也沒提自己如今為何會身受重傷,從修仙者成為堕仙。
葉棠玉在其中發現了自己的反常之處。
在這逃亡過程中,占主導的是容與。
盡管容與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力量與修仙者對抗的凡人,但在逃亡過程中,他幾乎算準了仙山每一步後手,帶着葉棠玉一次一次避開,穿梭在這喧嚣的人間。
而她,葉棠玉借着從前的雙眼,打量着河裡倒映出的面容,魔氣已經将她的身體修複,此刻相比于幾月之前的金丹後境,自己擁有的力量要強處不少。
此刻堕魔之後,她才明白,為何從前有那麼多人願意追求魔道。
這股吞噬毀滅之力,确實強到能蒙蔽人的心智。比之苦苦修仙,不如一蹴而就來得痛快...她隻是半路堕魔便能得此力量,那容與呢,作為魔尊轉世,他的力量怕确有毀天滅地之能吧。
不過,這力量澎湃,但自己......葉棠玉看着河裡自己黯然的眼神,百年前的自己像是在精神上遭受了什麼重創,越來越憊懶,一路上反而容與照料得更多些,兩人之間的生疏隔閡也在這短短幾月的相逃路上消解殆盡。
在河邊失神地蹲了好久,直到容與喚自己,自己才磨磨蹭蹭地蹭過去。
“還有三日,就到你說的蓬萊地界了。” 容與從懷裡拿出鲛绡,自然而然地替自己擦了擦手,葉棠玉這才注意到,方才在河邊,自己竟一直揪着岸邊的草皮,沾了滿手的土腥味兒,“想必逐月仙山一定會布防,該怎麼辦?”
自己沒有說話,盯着容與一點一點替自己将手擦幹淨,然後喃喃說道:“真是懷疑你眼睛能看得見,怎麼能擦得這樣幹淨。”
這幾月以來,容與在自己面前更愛笑了一點,葉棠玉能感覺出來,容與很喜歡這樣的兩人逃亡,又或者說他甚至沉迷其中。
聽到自己的話,容與臉上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熟能生巧而已。”
自己看着重新變得幹淨的手沒有說話。
半晌,目光重新落回到容與的雙眼處,葉棠玉知道,自己又在看容與眼睛裡的魔魂。
“容與,小修士可又在看你的眼睛了。” 魔魂的聲音響起在容與的耳邊,“她如今堕魔,見到你的第一面,便知道你是魔尊轉世,卻一直沒有問你。你真不怕小修士晚上趁你熟睡,一劍殺了你啊。”
容與臉上的笑意不變。
魔魂沒得到答案,也隻冷冷哼了一聲。這幾月以來,類似的話,魔魂說了不知多少次。
容與沒有絲毫在意。
它已經習慣了。
開了全知視角的葉棠玉也聽到了魔魂的話,眼前的容與依然笑靥如花。
葉棠玉歎了口氣,腦子裡一團亂麻。她實在摸不清楚,當初是什麼樣的局面,容與知道自己知道他是魔尊轉世,那自己呢,自己又是否知道容與知道她知道。
百年前的自己如何想,又有什麼打算,葉棠玉沒有半分頭緒。
隻見自己看着容與的眼睛看了半晌。
開口道:“不用擔心逐月仙山的人追來,蓬萊地界,修仙者免入.”
容與聽到這話,眉毛輕挑:“蓬萊地界不是傳說中的仙人居所嗎?竟然會防着自己人。”
“防着的就是自己人。” 葉棠玉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些冷凝,“隻有在那裡,我們才暫時安全。”
“你是魔族,也能進入?” 容與頭次聽聞這樣的事情,便多問了句。
自己似乎笑了笑:“是啊,隻防修仙者......”
隻....防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