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棠玉再度睜眼,已經換了天地,周邊依舊是重巒疊嶂,卻沒有了蓬萊地界的湖泊,細密的雨水接連不斷地砸到她的臉上。
血腥氣夾雜着水腥氣湧起葉棠玉的鼻腔。
這不是容與的記憶了。
葉棠玉霎時反應過來,在幾月之前,她的元嬰之魂重新歸于她的體内時,也曾閃過這樣的畫面,接下來該是一道劍光朝她劈來。
心念剛落,果不其然,一道淩厲的劍光就朝着葉棠玉的左肩斬來。
帶着熟悉的呵斥。
“孽障還不認錯!這般無情無義無道!玄清這麼多年到底教了你什麼?”
葉棠玉被那劍光所傷,傷口深刻見骨,魔氣一邊瘋狂湧動着修複着她的傷口,一邊刺激着她的靈台,想要反擊。
此刻她靈台處的元嬰之魂已經不見了蹤影。
“真是惡心。”
雨幕之中,傳來厭惡的聲音。
葉棠玉感受着自己從地上慢慢地支撐起來,這一次她看清了雨幕中的人。
是劍修、符修和丹修的門主。
看來逐月仙山是鐵了心的要殺了她了,竟讓三個元嬰聯手來斬殺她。
“你可認罪!”
這其中,葉棠玉對劍修的門主更熟悉一些,這位劍修門主走的是無情道,性子卻十分暴烈,動手教訓門中弟子時也絕不會手軟。
之前門中有俗世身份十分了得之人,剛入門遇見這位劍修門主,瞧她是女子,按照俗世那一套,覺得女子不能成事,出言不遜,惹怒了她,這位門主便也隻留了一口氣給這弟子。
師長曾說,劍修門主十分講究師門規矩,為人刻闆嚴肅,她也招惹不起,但總的來說...是個好人。
此時,符修和丹修的門主站在劍修門主身後。
劍修門主提劍而立,見葉棠玉勉強起身,從雨幕中走上前來。
葉棠玉看去,這位門主生了張娃娃臉,一雙圓眼此刻瞪得老大,此刻含着怒氣,劍直指葉棠玉的脖頸。
“你可認罪?!”
自己仰着脖子,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無罪可認。”
“該死!” 見自己死不認罪,劍修門主勃然大怒,揮劍就要将葉棠玉斬殺,卻被身後的符咒派門主攔了下來。
這位符咒派門主,日常少走動,葉棠玉隻知道他是個男子,脾性本事一概不知。
“消消氣消消氣,忘了山主給我們的交代了?你這怒意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脾性,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符咒派門主相比于修無情道的那位,看着反而冷靜許多,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從懷裡掏出數張符咒,慢吞吞地蹲下,挨個兒貼在葉棠玉的四肢和額頭上:“這位堕仙隻能先貫穿心髒,然後在她有意識時,将四肢斬下,最後砍去頭部,再将這幾個部位,分别鎮在不同方位。山主是這樣交代的不是。”
說完他又朝後面揮揮手:“你來,你煉出的丹先喂她吃下,别讓她早死了。”
随即丹修門主又上前喂她吃下一枚丹藥。
自己原來是這樣的死法嗎?
連全屍也沒留下。
葉棠玉有些意外山主會下這樣的命令,不僅将她分屍,還将她鎮在不同的方位,即使是覺得自己堕魔成了堕仙,手上染了人命,這樣的死法也未免過于嚴苛了一些。
等一切準備就緒,第一個下手的是劍修門主,那劍從葉棠玉的脖頸滑到心口。
臉上充斥着怒氣的劍修門主卻遲遲沒有動手。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認不認罪?!”
話音一落,一旁的符修門主便側目朝她看去,低聲提醒:“此女已然堕魔,魔族衆人你還與她講什麼對錯,趕緊将她了解,好回山門交代,也好與玄清報仇了。”
劍修門主充耳不聞,隻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自己良久沒有說話,葉棠玉透過劍修門主瞳孔中隐隐倒映出的自己的狼狽模樣,竟覺得此刻自己連山流露出幾分悲涼之意。
終究,自己還是開了口。
“無罪可認。”
話音落地,一劍穿心。
即使是經曆過抽魂之痛,再經曆這穿心之痛,葉棠玉也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這隻是開始,借着劍修門主的利劍極快地斬向她的雙腿、雙臂,到後來...葉棠玉已經痛得麻木,鬥大的雨珠砸在她的臉上也沒有了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卻始終無法徹底暈過去。
直到——那柄劍斬下了她的頭顱。
“——”
就在那一瞬間,葉棠玉隻覺身體一輕。
像是被什麼東西倏忽地抽離出來。
風歇雨止,她再度回到蓬萊。
眼前雲卷雲舒,山頂上坐着一人,熟悉的青色長衣,是容與。
不由自主地靠近。
一步之遙時,葉棠玉看清楚了容與手中的東西,是她的元嬰殘魂。
她死前,将元嬰殘魂給了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