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時山主心口的劍傷本就緻命,靠法身才勉強撐着,這半道天雷而下,法身劈散,肉身重傷,隻消她再補上一劍,便能送他歸天,去親自尋尋那天門。
隻是,後腰一痛,葉棠玉手中的劍滑落,便是差了這短短一刻,面前便沒了山主的影子。
轉身回望。
來的人是衍書。
他胸口處的血并未止住,渾身上下還多了些别的傷口,連持劍的手也在發顫,隻要葉棠玉想,便是現在殺了他,他也無法反抗。
隻是他去不閃不避,見葉棠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還笑出了聲:“葉棠玉,你害死了好多人啊。”
說着他另一隻手抛出了什麼東西。
咕溜溜滾到葉棠玉腳下。
是她胞弟的頭。
“無用之人,還是死了的好。”
“就和玄清一樣。”
不遠處,是她師長的頭顱,
“可惜,清禾跑得太快,不然我倒是能送個順水人情給玄清,讓他下去與她作伴。”
“葉棠玉你瞧瞧,若你自願赴死,哪裡死得了這麼多人。”
衍書殺了凡人,身上染上了血氣。
葉棠玉見他那瘋魔樣子,不欲與他再多說,一劍封喉。
他倒在地上,暈出一片血色,眼神裡滿是怨毒。
身後傳來喧嚣之聲,是匆匆趕來查看的長老和弟子。
“葉棠玉你殺師殺友屠盡血親,這天下容不得你!你以為殺了我們,就逃得掉嗎?!”
這句話成了衍書的遺言。
後來之事,葉棠玉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仙山雨夜,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圍剿她這個堕魔之人,她沒能帶走師長的頭顱。
一路奔走,不知逃了多久,勉力甩開了一路追殺之人,終于力竭,栽倒在一處荒無人煙之所。
死便死了。
迷蒙之間,從前的回憶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給不停,多數時候是師長,也有她的阿娘阿姐阿爹和最後死在她腳邊的胞弟。
還見到了容與。
“小瞎子。” 她呢喃出聲。
以為是死前之夢,卻沒曾想,再睜開眼時,居然能真的見到了容與。
“怎麼弄得這樣狼狽,兩年不見而已。” 容與和兩年前并無大的不同,隻是更沉穩了些。
“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葉棠玉有些怔忡,一場惡戰之後,再見容與,總覺恍若隔世。
容與卻沒有回答她,推開窗,微涼的風湧進屋内,卷走了燥熱。
後面容與又問了些什麼,她也張嘴答着,卻神思恍惚。
待容與走出門外。
葉棠玉躺在床上,不久之後,頭便一抽一抽地疼起來,這疼痛一直蔓延之腹部,葉棠玉承受不住,内視後才察覺她引來天雷,承受住了那半道天雷之後,她丹田處,竟生出一絲元嬰魂魄。
隻是魔氣與元嬰魂魄相互排斥,元嬰之魂不敵魔氣,一直向上,躲進了她的靈台處。
一定靈明處,葉棠玉神識理智尚在,魔氣便無法進入其中。
兩股力量鬥法,葉棠玉疼得渾身打顫,同她從前出入練氣境洗髓時一樣痛,那時她疼得大叫,師長在一旁笑她沒出息。
如今她咬着牙,獨自蜷縮在一處,忍着這疼痛,淚水從眼角滑落,卻不會再有師長來笑她。
再醒來,容與已經回來,坐在不遠處的木桌邊,吃着飯。
看見熟悉之人,葉棠玉心下總算是安穩了些。
得知自己仍在逐月仙山的地界之中,葉棠玉忍不住渾身一顫,她堕魔一事,還有太多蹊跷。如今她不能被抓,也不能連累容與。
兩相商議之下,葉棠玉決定先去蓬萊地界。
從前師長喜歡收藏許多無用之物,都一并收在她随身的儲物袋中。
蓬萊地界修仙者不入,這些無用之物裡其中就包含前往蓬萊地界的鑰匙。
隻是如今也入得了。
體内魔氣洶湧,葉棠玉一時掌控不好,撞上了木桌,容與來扶,葉棠玉對上他的眼睛。
許是因為容與被自己驚住,他眼底的煞氣流動,從前在道觀中沒看清的東西,清晰地展現在她眼前。
哪裡是什麼煞氣,那暗紅色的東西,分明是魔魂。
葉棠玉心下暗驚。
容與,他知道嗎?
話堵在嘴邊,卻沒問出來。
趁着夜色趕路,葉棠玉腦子裡的念頭紛亂,一會兒是聽仙閣之事,一會兒是容與的事情。
天命之人....
魔尊轉世....
她若是天命之人,這運道也太差了些,師長枉死,自己堕魔斷絕仙途,如今遇上一人,還是魔尊轉世。
這樣一看,自己哪裡是天命之人,分明是天道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将她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