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在家裡擺上了一個巨大的蛋糕，從達旦那裡知道艾斯的生日是新年的第一天之後，她就花了大把的時間購買需要用到的食材。

冬季的水果并不好找，之前儲備的新鮮果醬都用在房東女士的蛋糕上了，時間緊需求重，她幾乎跑遍了整個中心鎮的水果店，還向熟悉的商船訂到了非常稀缺的香料，獨自一人埋頭苦幹了好幾天，這才終于趕在新年前的晚上把蛋糕做好。

她後退了兩步，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作品，多虧現在的溫度足夠低，她快速抹上的裱花不至于融化。

“接下來就是把蛋糕搬到瑪琪諾那裡……”莉娜一邊收拾着周圍散落的器皿，一邊小聲嘟囔着，門口卻突然傳來了短促地敲門聲。

應該是瑪琪諾過來幫忙搬運蛋糕了。莉娜用手刮了一下盆裡殘存的調味奶油，伸出舌尖舔了舔，随後才擦幹淨手指拉開了門。

門外的冷風吹得莉娜一個哆嗦，她左右環視了一圈，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正準備滿頭疑惑地關上門，腳下卻傳來什麼東西滾到地面上的聲音。

她低頭一看，門口的地面上鋪上了一塊碎步，上面擺放着幾個紅色的果子，形狀有些怪異，看起來像是紅色的愛心。這還是莉娜第一次看見這種果子，她蹲下來撿了一個到手裡仔細觀察，又湊到鼻子前小心地聞了聞，果子散發着在冬天很少聞到的清香，帶着一點天然發酵的味道。

很适合用來做夾心。這是莉娜的第一想法，但随即她就把這個想法從腦袋裡踢出去了。她将果子全都抱在懷裡走回屋，再出現的時候手上換成了幾個非常耐餓的堅果面包，作為交換放到了那塊布上，随後關上了門。

這種行為在她開店的這麼多年并不算少見，冬日裡總有些過不下去的人，會試圖用這種方法在各個餐飲店裡換些吃食。不過更常見的是些沒什麼作用的破爛，這樣冬日裡的水果很是稀奇。

隻是這次她走回屋裡沒幾秒，房門又一次被敲響了，這一次聽上去更急促了一些。莉娜剛準備切開水果看看情況，這下不得不放下水果刀，再一次開門。

門外不再是空無一人，一個熟悉的少年正站在那裡，表情有些怪異地叼着剛剛莉娜放出去的面包。

“艾斯？！”莉娜有些驚喜，她猛然想起來自己有什麼事情一直忘在了腦後。之前她還在和艾斯吵架來着，結果這幾天忙着蛋糕的事情，居然完全忘在腦後了，甚至沒想着要通知過生日的本人來他的生日宴。

艾斯嗯了一聲，繞開莉娜進到屋子内，沒呆兩秒整個人就哆嗦了一下，“你這裡怎麼和外面差不多溫度，煙囪又堵了嗎？”

“因為在做蛋糕，室内溫度第一點正好。”莉娜走到廚房裡拿出一個長條面包，直接塞到了艾斯懷裡，溫熱甜香的味道瞬間就充盈在艾斯身邊，讓他感覺有些事情沒那麼難說出口了。

“蛋糕？做蛋糕幹什麼？”幹噎的堅果面包被艾斯随手放到了一邊，他低頭咬了一口懷裡出爐不久的新鮮面包，走到那個巨大豪華的蛋糕邊上圍觀了一下，“怎麼了，村長老頭過生日嗎？”

原本莉娜正在和蛋糕巨大的包裝盒做鬥争，此刻聽見艾斯的話愣了一下，站在蛋糕邊的扶梯上朝下看去。

“不是啊艾斯，今天是你的生日。”

“啊？”

兩個人站在屋子裡面面相觑，艾斯像是完全沒有想象到生日這個詞會和自己搭上關系，整個人都有些愣怔，他看着這個誇張又精緻的蛋糕，沉默了很久。

“我是從達旦那裡知道你的生日的，因為時間離得很近，所以一直在忙着趕工，都忘了要和你說了。”莉娜拎着絲帶從梯子上下來，她的餘光看見被送來的紅果子，心中泛起柔軟，“抱歉艾斯，之前在懸崖邊，我的确有些過激——”

“我、嗯，我也，不應該說你。”艾斯的視線終于從那個蛋糕上收回，他瞥了眼莉娜，又看向懷裡被吃了一半的面包。原本梗在心口的問題此刻被輕而易舉地帶了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難耐，“我從來沒有過生日。”

“嗯？為什麼？”

“還用說嗎？”艾斯諷刺地扯了扯嘴角，他其實已經好久沒有用兇狠的眼神對着别人了，但此刻想到自己的身世，他的表情又陰沉了不少，“我可是海賊王的兒子，是世界第一罪人的兒子，所有人都想要我死，誰會給我過生日。”

屋内安靜了不少，莉娜輕而緩地眨了眨眼睛，其實在這之前，艾斯已經許多次地和她提起這個問題，但是每一次她都沒有真的放在心上。可是此刻看着艾斯那似乎在自嘲的表情，莉娜才第一次明白這個問題到底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很慶幸遇見你，艾斯。”莉娜溫和又肯定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她黑色的眼睛像是墨水締造的玻璃珠，漆黑又透亮，“你也許會背負着自己父親的名聲艱難前進，但是在我眼裡，我隻看見了你，艾斯。”

莉娜伸手輕輕地撥開了艾斯額前一屢散亂的發絲，她微涼的手指拂過艾斯的臉頰，随後傾身，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親吻。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與其一同響起的，是鎮上那口巨大的銅鐘，它沉重的響聲回蕩着，代表着新一年的到來。

“新年快樂，艾斯。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