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陳園鮮少有客人上門來拜訪,平日裡都沒什麼行大禮的規矩,還請幾位公子小姐不要介意。”
範閑笑道:“沒事,我們是客人,還是幾位姐姐覺得自在為好。”
話是這麼說,他的目光在掃過陳園内的布置之後,還是有些詫異于陳萍萍的富有,畢竟鑒查院院長雖然是高官,但是俸祿絕對不足以修建這麼大的園林,裡面還住着這麼多的女孩子。也就是說即便是身為直屬于皇帝的官員,住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也依然敢貪污。
鑒查院尚且如此,京中的其他官員恐怕也早就習慣了受賄收禮。
女子向旁邊觑了一眼,見範閑似乎沒什麼不滿,這才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姓洛,小字驚鴻,小容兒平日裡都叫我姐姐,範公子若是不介意,便也這樣稱呼吧。”
範閑立刻乖巧道:“洛姐姐好。”他一邊跟着洛驚鴻向内走,一邊四處打量。
這陳園不算奢華,但幽靜清雅,布置都是江南精緻的風格,可見園子的主人的愛好性情。
洛驚鴻察覺到他四處打量的目光,道:“說來也巧,小容兒平日裡不怎麼住在陳園,偶爾才會回來,隻是近日忽然想起來住在這裡,範公子還是第一位上門拜訪的。”
“是嗎……”範閑微微一愣,道:“雍容她沒什麼朋友嗎?”
“曾經有的。隻是現在除了晨郡主、葉小姐與小言公子,大概也沒有了吧。”洛驚鴻将三人引至一處小院,隻見裡面栽了梨花,如今正是一地落白,格外風雅,幾個女子正往院中擺着的小幾上擺放茶點。
範若若有些訝然,随後道:“我們隻是稍等片刻,姐姐們不必如此費心。”
洛驚鴻笑道:“我們平日裡沒什麼事可做,隻愛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情,範小姐不必驚慌。快請坐吧。”說罷,她也去幫忙了。
三人有些不安地坐在小幾邊,等到茶點送完了,洛驚鴻便笑眯眯地說道:“說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們也是聽了陳叔的話,說是有一位公子來給小容兒送東西,今日見到陳叔迎你們進來,才貿然帶範公子來,小容兒卻是不知道的,還請範公子不要介意。”
範閑急忙道:“姐姐們都是将雍容當做妹妹看待,在意她的事情理所當然,我自然是不介意的。”他被十幾個女子這樣圍着打量,一時間有一種回到自己那個時代的動物園裡的感覺——
被人圍觀的動物的感覺。
另一個女子笑嘻嘻地開口道:“小範公子看着倒是很俊俏,聽說之前靖王府詩會上,小範公子一鼓作氣寫出了那首《登高》,叫那些自诩才子之流啞口無言呢。”
範閑聽她這樣說,立刻解釋道:“我也隻是從别處得到的詩句,不敢妄稱作者。”
“這樣啊……”又一女子開口道:“聽聞小範公子這次來京都就是為了與晨郡主成婚,接手内庫?”
範若若緊張地看向自家哥哥,隻見他遊刃有餘地開口道:“這婚事我來京都前并不知道,姐姐們也請放心,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雍容,我心中隻有她一人,之後便會找郡主想辦法解除婚約——”
洛驚鴻掩口而笑,道:“小範公子不要心急,慢慢說。”
範若若忍不住掩着臉,替自家哥哥那副心急的樣子丢人。
範思轍則是嫌棄地看着範閑,不明白他為一個女人着急什麼,這喜歡能當金子用嗎,有什麼好急的。
另一位冷着臉的女子開口道:“可是我聽說範公子前幾日還去了那醉仙居清倌司理理的畫舫上共度良宵……”
洛驚鴻解釋道:“我們自是知道如今世上出身好的男子大多去過那些地方,可小容兒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妹子,這等行為,我們自是看不上的。”
範閑與自家妹妹對視一眼,見她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有些急眼,道:“我……我是為了解除婚約才故意搞臭自己的名聲的……我可沒有……我沒有!”
冷面女子搖搖頭,道:“小範大人才學出衆,可若論潔身自好,與小言公子相比相差甚遠。”
“我——”範閑一時間有苦說不出。
醉仙居也是他自己要去的,本來是為了悔婚,沒想到現在反而害了自己。
所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大概就是他這個樣子了……
範閑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争辯的話來:“言冰雲那個人那麼軸,能像我一樣逗雍容開心嗎?”
“軸?”
有人聽到範閑的話,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輕笑道:“小言公子與雍容青梅竹馬,從小一起在鑒查院長大,多的是開心的時候,隻怕小範公子不知道。”
範閑悲哀的發現,比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更讓人難過的是有一個男人搶在自己前面十幾年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度了他所不知道的無數個日子,那個男人還不是她爹。
洛驚鴻見範閑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忍不住笑眯眯地開口道:“小範公子不要介意,小容兒鮮少出現在人前,我們是擔心有人對她心思不純。如今看來,小範公子倒也是單純可愛。”她有些含蓄地開口道:“況且小範公子确實有些驚人之舉,我們姐妹看來,公子确實有些孟浪了,小容兒她是院長撫養長大,性格沉穩,這樣跳脫實在是不合常理……”
範若若趕緊幫自家哥哥記下來,暗自決心回去以後就督促自家哥哥改正。
“其實我們都還不大知曉小範公子是如何認識雍容的,不如小範公子與我們說說吧。”
“好。”
範閑把自己和陳雍容見面時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說得倒是翔實異常,聽得陳園裡的一衆姐妹十分入迷,他身旁的範思轍更是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