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範若若将自己身邊的侍女都遣散，這才将她們送來的各式各樣的點心鋪在桌面上，殷切地望着陳雍容，道：“雍容，這些都是紅豆餡的，你嘗嘗哪個好吃。”

陳雍容看着桌上滿滿的點心，不由一愣，道：“你怎麼準備了這麼多……我就是臨時住一晚，不會耽擱太久，也沒必要做這麼多。”

範若若笑眯眯地說道：“我也是聽我哥說的，他說你最喜歡吃紅豆餡的點心，怎麼吃都不會膩，要是你來了，就用這個招待你。”

陳雍容和她對視一眼，察覺到範若若似是有些得意，一時間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範閑的影子。

陳雍容急忙别過頭，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小聲道：“很好吃。”

範若若又把茶壺往陳雍容面前推了推，道：“這個是我讓人臨時做的，等到我哥回來，讓他親自給你做，肯定比這個更好喝。”

陳雍容聽到範閑的名字，差點被點心嗆住，她咳嗽了幾聲，這才有些疑惑地看着那茶壺，道：“這是什麼？”

範若若為她倒了一杯，乳白色的液體落入杯中，範若若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哥說這叫乳茶，不對，是奶茶。”她又拿起旁邊的小罐子，從裡面舀了一勺紅豆出來，道：“這個是煮過的蜜豆，加在一起就是紅豆奶茶。”

陳雍容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确實是如名字一般，有奶有茶，不過……

“這茶的味道……”

範若若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我哥說是他托人弄來的雍容親手炒的茶葉，他平時都舍不得喝，我是想到你來了，所以才特意用牛乳煮茶的。”

陳雍容知道他們兄妹兩個感情極好，範若若會提到範閑也是難免，隻是她這樣頻頻提起，似乎是故意這般……

範若若忽然想起什麼，從妝台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香囊，道：“這個是之前我哥教我的，聽說放些藥材進去有安神的作用，我哥他常說雍容你為了鑒查院的事務，作息紊亂，雖然如今看着康健，但是身體早就已經疲憊不堪，所以一定要多多休息……”

嗅到熟悉的香味，陳雍容按住她的手，道：“明日還要跟蹤範思轍，還是不要用這個了。”

“哦……有道理，那好，不用了。”範若若将香囊放了回去，又從衣櫃裡拿出一套黑色男裝，道：“那明日我換上這個！”

陳雍容看她拎着的那套衣服，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道：“為什麼要換上這個？”

不過是去跟個人，有什麼特意更換衣服的必要嗎？

範若若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們是跟蹤啊，當然要換一套不顯眼的衣服。”

聽她說完，陳雍容終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低低笑着，肩膀一抖一抖，好久才緩過來，道：“有我在，你便是鳳冠霞帔，我也能帶你悄無聲息地進去的。”她說完看向範若若，卻見她臉上也帶着笑容，不由愣了一下。

範若若似乎是有些欣慰，道：“雍容，你終于笑了。”

陳雍容不自覺擡手摸了摸臉，道：“我……”

範若若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一邊，坐在陳雍容的身旁，開口問道：“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是在擔心範思轍嗎？”

陳雍容原本還有些擔心她直接說出那人的名字，但見她隻是說起範思轍，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氣，随後道：“我是有些擔心，我知道如今的律法中經營青樓并不算違法，可對于那些被強行抓入抱月樓的姑娘，哪怕是經營青樓的範思轍和範家，這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聽到這裡，範若若的神情也有些沉重，道：“若是那個人合夥的人當真是三皇子，我們該怎麼做……”她糾結了片刻，道：“雖然我知道這麼說不好，但是以範思轍的膽子，他是沒本事開那種喊打喊殺的産業的……”

陳雍容沉默半晌，她看着面前的茶杯，伸手轉了一圈，道：“這抱月樓，我來經手。”

範若若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來？”

陳雍容認真地點點頭。“我也是剛剛想出了一個主意，如今事情還沒有鬧大，這抱月樓剛剛嶄露頭角，将其中經手的業務稍加修改，哪怕生意差些、賠點本錢，也總比出人命要強。”

“可是要改的話……那就要有錢。”範若若歎了一口氣，道：“我去看了澹泊書局的賬本，上面的錢已經不多了，恐怕是因為範思轍都拿去抱月樓……”

“我有。”陳雍容一臉淡定，道：“五六萬兩銀子，我還是有的。”

範若若聽到她的話，一時間不由呆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問道：“五……五、六萬兩銀子？”

她雖然不清楚鑒查院的官員俸祿幾何，但自家親爹的俸祿是多少，範若若還是一清二楚的，若非有着範老太太這個皇帝乳母的身份，加之姨娘柳如玉汲汲營營打理家業，也不可能供得了這麼多人。

而陳雍容一個人便能掏的出幾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