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暫領一處當日便收受賄賂三千兩,這事情很快便傳遍京都,這貪污的罪名和小範詩仙的文名放在一起,整個京都都難免議論紛紛,最先炸鍋的自然是負責彈劾百官的都察院。
這京中上下官員,收受賄賂的不在少數,若非範閑當衆受賄,且遲遲不上自辯折,未必會鬧這麼大。更不用說範閑還特意給都察院的禦史們送了一幅字,寫着“狺狺狂吠”四個大字,更是将禦史氣得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
“父皇究竟看重這個範閑哪一點?我看他荒唐得很,和京中那些纨绔子弟相比也不遑多讓!竟然還當衆受賄,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你!”
初春陽光正好,陳園庭院内的梨花盛開,已經有了春意。陳雍容少見的換了一襲竊藍長裙,挽了發髻坐在庭院内的石桌邊上。
陳雍容将手中的冊子過了一遍,确認無誤,這才跟着附和道:“大殿下說得對。”
原本在桌前徘徊的大皇子看她依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終于停下了腳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我說清楚,這個範閑怎麼就先傳出了和婉兒訂婚的消息,最終卻又賴上了你……”
陳雍容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故事說起來就很長了……”
大皇子被她氣得無語凝噎,許久之後才道:“娘也是……這個範閑有什麼好?那日入城,處處無禮不說,看着和承澤也關系不睦……父皇這麼做不是存心讓你為難嗎?”
陳雍容的動作一頓,她擡眼看向大皇子,道:“大殿下慎言,我和二殿下早就不再是稚童,總該要避嫌,即便真有不睦,也不會影響什麼。”
大皇子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什麼,他微微皺眉,這才坐在陳雍容的對面,開口問道:“承澤做了什麼?他這些年也不容易……”
“世事變遷,人心易變,不怪他,也不怪我。”陳雍容整理好冊子,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笑着開口道:“大哥。”
大皇子的眉頭逐漸舒展,重新坐在陳雍容對面,道:“這還差不多,回來口口聲聲的大殿下,沒聽到你喊一句‘大哥’。”
陳雍容語氣中多了幾分戲谑,道:“君臣有别。”
大皇子頗有些無奈,道:“什麼君啊臣啊,咱們兩個之間要說這些嗎?讓我娘聽到了,又該拿着鞭子抓你了。”
陳雍容還未說話,北齊大公主已經走了進來,頗有些感慨,道:“原來慶國的婚俗是這樣的,問名就這麼大的排場,我還沒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呢。”
陳雍容歎了一口氣,道:“像這麼熱鬧的也少見。”
範建和柳如玉兩尊大佛都對陳雍容這個兒媳滿意得不得了,範家上上下下正牟足了勁兒撐排場呢,因此三書六禮都走得聲勢浩大。
大皇子拿起桌上的果子,細心削皮,這才遞到大公主面前,道:“怎麼說也是陛下賜婚,場面大一些也正常,再說範家要是連這點場面都克扣,我就更不能同意了。”
陳雍容見大公主怯怯接過果子的羞澀模樣,又看向大皇子繃着的身體,有些好笑地搖搖頭。
“喲,兩位殿下都在呢?”
三人一起回過頭,隻見範閑正站在不遠處,一身青藍長袍,颀長俊秀,意氣風發。
陳雍容笑着說道:“我聽公主說外面場面極大,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
範閑自覺往她身邊一靠,笑嘻嘻地開口道:“交給思轍了,要不然說上陣親兄弟呢,敲鑼打鼓這樣的事情,讓他來我放心。”
大皇子看到他這樣,下意識地捏住了拳頭。
雖然是未婚夫妻,可到底沒有正式成婚,這範閑也太沒規矩……
倒是範閑反客為主,一副熱情招待的模樣,笑眯眯地問道:“兩位殿下怎麼有空來陳園啊?”
陳雍容瞥見大皇子已經蠢蠢欲動的拳頭,不由暗自搖搖頭。
這兩人竟然也能莫名其妙地杠上……
不等大皇子說話,大公主已經搶先道:“我剛到京都,想起之前小範大人提過的詩社之事,就想上門拜訪一下陳姑娘……”
範閑這才想起這回事,又看向大皇子,道:“那大殿下……”
大皇子哼了一聲,道:“雍容是我看着長大的,情同兄妹,今日是她問名的日子,我當然要過來探望一番。”
範閑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道:“兩位殿下一起來的?”
怎麼說大皇子和雍容關系極好,即便範閑不是什麼八卦的人,但也有些好奇這位大舅哥的婚後生活。
大公主對他的問題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答道:“對啊,我不是要賠他馬嗎?所以一早便去集市買戰馬了。”
範閑微微挑眉。“集市買戰馬?”他轉頭看向陳雍容,見她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尴尬,好奇地問道:“真買到了?”
大公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買到了啊,我騎着過來的,已經讓人牽到馬廄喂養了。”
範閑忍不住道:“那戰馬能讓我看看嗎?”
大皇子咳嗽兩聲,似乎是想要将這件事掩蓋過去,奈何大公主已經搶先道:“可以啊,我讓人牽來。”
見大皇子這副樣子,範閑便已經有所猜測。
雖然不知道大公主買了什麼東西,但肯定不是戰馬就對了。
不過真看到被牽來的騾子的時候,範閑還是沒忍住噴笑出聲,要不是坐在旁邊的陳雍容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範閑差點當場戳穿,他悶笑幾聲,道:“這戰馬……看着很是威武啊!”
是挺威武,長得還沒大公主高呢,也能當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