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容既是臣子、又是晚輩,自然是不能和太後争辯的,也就隻有範老夫人能護好她。
懸空廟面積極大,但真正适宜賞花的還是廟中的高樓,這觀景樓被劃分成了多層,根據官員等級,每層人數不同,越往高處去,每層的人數越少。
官員是這樣,官員們的家眷自然也是。
陳雍容原本陪在範老夫人身邊,隻是老人坐着飲茶用點心,揮了揮手,讓她自己去找朋友玩。
陳雍容和林婉兒也有些時候未見,兩人走到亭台邊,林婉兒這才揶揄着開口道:“聽人說你們去了蒼山,還賣了庫債,看來這‘蜜月’還算不錯啊。”
陳雍容因着她的調侃有些無奈又好笑,伸手捏捏她的臉頰,道:“下次把你和大寶也帶上,省得你在這裡冒酸水。”
林婉兒嘟囔道:“我才沒有冒酸水呢……”她看向陳雍容,似乎有些欣慰,道:“看到他待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陳雍容攬着她的手,道:“你啊,不必為我操心,倒是你的身體才最要緊呢。”
提起這個,林婉兒倒是很自信,笑道:“我的身體可是好着呢,今日陪太後一起上樓也不覺得疲累。”
兩人正說話間,不遠處忽然有黑煙升起,原本還在觀景閑談的女眷們不由驚呼一聲,紛紛走到欄檻前,驚慌失措地竊竊私語起來。
太後神情一凜,急忙讓人去詢問緣由,原來是陛下所在的景閣後面失火了,好在火勢很快得以控制,并未危及陛下安危,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隻是這心還沒有放安穩,衆人又遠遠地看到閣樓内一陣慌亂,太後身邊的洪四庠立刻道:“有人刺殺陛下,老奴護送太後移駕。”
太後一驚,想到旁邊還有陳雍容這個九品武者,立刻對她道:“陳家的那個,還不快去護衛陛下!”
陳雍容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範老夫人,隻見她已經點頭道:“快去。”
林婉兒也趕忙道:“老夫人這邊有我,雍容你放心。”
陳雍容見狀自然也不再猶豫,她輕而易舉地踩上閣樓扶手,稍一用力便騰身而去。
衆人本就驚慌失措,見她竟然就這樣直直地跳了出去,一時間也顧不上還有太後在場,紛紛驚呼出聲,不明白這小範大人的夫人怎麼突然跳樓尋死。
有人大着膽子探身望去,隻見那霞色身影猶如一隻小鳥一般,在懸崖峭壁間翺翔,輕而易舉地飛到了陛下所在之地。
這鑒查院院長已經有了一個九品高手的兒子,難不成這女兒也不是凡人?
陳雍容剛一翻進樓内,便見有個太監靠近皇帝陛下,她快步向前,一腳将對方踹到在地,順便奪過他手中的匕首。她正要将對方提起,卻見他嘴邊有血迹流出,已經沒有了生氣,不由一怔,随後急忙對慶帝行禮道:“臣受太後懿旨,前來護駕。洪公公已經護送太後下樓,請陛下放心。”
範閑剛看到那白衣刺客離開,餘光瞥見陳雍容已經趕到,那太監已死,這才覺得有一瞬安心。
先救老三是本能,可要是皇帝真出了點什麼事,到時候責任全在他,範閑可不想背這麼大的鍋。更何況這刺客是九品高手,他一人未必能夠攔下,可若是有雍容在,自然也就不必擔心了。
慶帝已然開口道:“傳聞四顧劍有一個弟弟,自幼離家出走……抓住他,朕倒要看看他們兄弟二人是不是癡呆之徒。”
範閑來不及和陳雍容交換一個眼神,聞言隻得領命而去。
倒是陳雍容已然看到他身上的傷口,不免有些擔心範閑的身體,隻是如今陛下遇刺,還是多人犯案,她自然要以皇帝陛下的安全為先。
她看向一旁似乎還心有餘悸的三皇子,顯然是剛剛死裡逃生,還沒有緩過勁來。
三皇子和她對上目光,這才顫顫巍巍地開口道:“大表嫂……”
陳雍容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身份并非鑒查院官員,又見周圍人都看向自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意向外透露的,可剛才情急之下,是領太後的旨意前來……
大皇子剛剛制服了禁衛中的刺客,見狀立刻開口道:“陛下不如讓雍容也一同前去追擊刺客,想必他們兩人定然能夠将這刺客活捉。”
慶帝還未開口,原本在樓下賞花的範建已經不顧一切沖了上來,氣喘籲籲地開口道:“陛下,您怎麼讓範閑一個人去追刺客……”他話還沒有說完,已經看到了穿着長裙、亭亭玉立的陳雍容,不由僵在了原地,道:“這……”
他自然是想到陳雍容的九品身份,可她現在身着女裝,這怎麼說得清……要是慶帝一推脫,說是陳雍容犯了欺君之罪……若是平常,他興許還想着示意陳雍容先悄悄退下,可如今皇帝遇刺,正是需要保護的時候,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慶帝哼笑一聲,反問道:“範建,怎麼不見你上來先關心朕啊?”
範建親眼看到範閑從高處一躍而下,心中隻有兒子的安危,隻随口敷衍了幾句,便又關心起範閑來。
慶帝卻隻是走到觀景台前,道:“雍容,你也去,把他們兩個帶回來。”
陳雍容沒想到這位陛下竟然同意了,立刻應聲道:“臣遵旨。”
範閑已經受傷,恐怕未必是那個刺客的對手,她早些趕到也能多一份保障。
她速度極快,如一片霞雲般飄然直下,隻在某點輕踩借力,形如鬼魅,将樓中的大臣們又吓了一跳。
剛才已經瞧見小範大人追擊刺客,怎麼這個時候又有人下來?仔細一看,竟然還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