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公子高就抱怨了起來,“阿父,這麼晚把我叫過來幹什麼啊,我晚膳還沒吃幾口呢。”
“你還有臉抱怨?你說說你今天幹了什麼好事了。”
嬴政看到自家二兒子這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本以為給他娶個夫人就老實了,結果依舊本性難移。
聽到嬴政的問話,公子高難得開始認真了起來。
掰着手指頭一件一件的數了起來,從早上吃了什麼到晚上剛準備要吃什麼;從今天喝了多少水,到上了幾趟茅房,事無巨細。
“另外就是大兄說抽空帶我去看小魚兒,我這做仲父的第一次見小侄女,總要送點禮的吧,所以就出宮買了點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啊。”
說着公子高就湊上去問嬴政,“阿父,大兄一直說他們家的小魚兒特别可愛,我都沒見過,是不是這樣的啊。”
看着二兒子一副無賴順杆爬的樣子,嬴政十分不樂意這人去見小魚兒。
“為什麼!”
“朕怕你把朕乖巧的小孫女帶壞了。”
對于嬴政的諷刺,公子高自然是不樂意的,“阿父,你這是對我的污蔑。”
“污蔑?哼,你進殿這麼久了,就沒看見殿裡面還有誰嗎?”
公子高當然不是瞎子,相反,一進來他就發現了在一邊的趙高和父親身邊的胡亥。
畢竟胡亥那張豬頭太顯眼了,尤其還是自己的傑作,他應該好久都忘不掉的。
“呀,兄長記挂着父王,所以現在才看到十八弟,真不好意思啊。
不過十八弟怎麼這麼調皮,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啊。”
公子高裝作一副才看見的樣子,語氣裡是一點心虛也沒有。
嬴政瞧着這個兒子裝模作樣的樣子,“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比如你十八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這我哪裡能知道啊,許是十八弟太過調皮的吧,二兄告訴你啊,那馬蜂窩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少摸啊。”
“朕有說過你十八弟臉上是馬蜂蟄的嗎?”
公子高心裡暗道一聲不好,但依舊在狡辯,“這樣的傷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可能兒子比較有經驗吧。”
胡亥看着又在狡辯的公子高,又哭了起來。
胡亥謹記趙高的話,凡事不能被動。
“阿父,二兄是不是不喜歡我啊,為什麼大家會不喜歡我呢。”
原本胡亥這話是想在嬴政面前示個弱,順便惡心一下公子高的。
但是嬴政有沒有覺得小兒子在示弱不知道,但公子高是真的被惡心到了。
“你少惡心人,你自己不被大家喜歡你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二兄,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深谙白蓮綠茶那套的胡亥又止不住抽泣了起來。
公子高沒忍住諷刺了回去,“哭哭哭,你就現在多哭哭吧,等過幾年你一哭就把你抓牢裡!”
“夠了!”嬴政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了,這兩個兒子一個不着調,一個愛哭鬼。
“父王,兒臣就是委屈,大兄二兄都不喜歡我。”
“這件事情跟大兄有什麼關系,你别拖無辜的人下水,有事沖我來!”
公子高不樂意這個十八弟每次一副大家都傷害他的樣子,現在還想把大兄牽扯下水。
“所以你承認了,你十八弟變成這樣是你做的?”嬴政很明顯語氣已經冷了下來。
“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他這樣就是我幹的。
不就是帶他玩的時候捅了一次馬蜂窩嘛,誰讓他自己沒跑開的,現在來怪我,真搞笑。”
要不說公子高笨呢,這種時候,這種情況,說這樣帶着賭氣成分的話,這不是把有利局面送給對方嗎。
于是趙高見機又開口了,“雖然臣這話不該說,但是十八公子胡亥畢竟是您的弟弟,您這樣做是不是不好,引起兄弟阋牆,傷了君上的心啊。”
“我把他當兄弟,他還不一定把我當兄弟呢,趙府令,别說之前,就是之後,我也是看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嬴政聽到公子高這樣口無遮攔的話更生氣了,“你現在就是這樣一副樣子嗎?對兄弟不友愛,你書都白讀了?”
剛沒說幾句,嬴政就被胡亥抽泣的聲音打斷了。
看着身邊有礙觀瞻又十分委屈的胡亥,“行了,你也受委屈了,這件事情是你二兄的不對,朕會好好懲罰他的,你現在治傷要緊。”
說着就讓人将胡亥帶下去,并命人将夏無且直接帶去胡亥處。
看着父親要趕自己走,胡亥原本不樂意,還想再說些什麼的。
但是看到趙高對自己搖搖頭,胡亥難得聰明了一次,知道現在需要點到為止了。
“多謝父王關心,那兒臣就告退了。”
“臣也告退。”
趙高和胡亥兩個人退出章台宮之後,胡亥的狗脾氣又上來了,拉着趙高就質問他為什麼不讓自己繼續待在裡面。
趙高蹲下看着這位才六七歲樣子的小公子,“胡亥公子,您剛剛也看到了,君上已經很不耐煩了。
如果公子繼續鬧下去,您也不會得到好處的,不如現在見好就收。”
這點胡亥是知道的,但是就是不甘心。
“為什麼要不甘心,公子,您忘了下官跟您說的,咱們這次來的目的隻是為了讓您在君上面前露臉,讓君上記住您。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已經很好了。”
雖然君上對十八公子的印象可能是醜和蠢,但這不重要。
胡亥自然就知道這點,但是明明隻要父王已經相信自己的話,準備懲罰他那個二兄了,隻是自己在旁邊再燒一把火的事情。
而且,“我怕二兄會告訴父王,當時他帶我捅了馬蜂窩之後,我隻被蟄了幾口,現在我這樣都是我後面自己弄的。”
胡亥的擔心趙高完全不放在心上。
“君上怒火不會因為公子高害您是輕傷還是重傷就有所不同的,君上生氣的是公子高不将兄弟之情放在心上。”
如果他猜的不錯,他們這位君上幼年和少年時期的經曆讓他對親人之間的關系既排斥又向往。
他絕對不會容忍兒子之間包藏禍心的。
“所以,胡亥公子,要想獲得君上的喜愛,改變您在宮中尴尬的地位,就一定要讨好君上,扮演一個君上喜愛的,兄友弟恭的好孩子。”
事情也正如趙高猜測的那樣。
宮殿裡面的嬴政将公子高罵了個狗血淋頭,直言公子高不孝不悌,傷害兄弟,枉為人子。
公子高看着冤枉自己的父親,一肚子氣憋在心裡,也不想着解釋澄清,反而是破罐子破摔。
“胡亥才不是我的兄弟,他就是讨厭他,我今天敢帶他捅馬蜂窩,明天我也敢!”
“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值得這樣,他六歲,你十八歲,你就不能像一個成熟的兄長嗎。
你大兄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小魚兒都出生了,你呢,成婚到現在,你像什麼樣子?”
“父王,我們讨厭胡亥,你怎麼不問問是不是胡亥自己的問題呢?”
“你們?你們有多少人?扶蘇也知道這件事嗎?”嬴政很會抓重點。
公子高看嬴政根本不是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是在挑刺,更加沒興趣解釋了。
反正父親心裡已經給自己定罪了,自己解不解釋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這次真的是公子高誤會了。
嬴政還真的是問過他的兒女身邊的宮人。
但是因為他們一起玩耍學習的時候不喜歡一群人在身邊礙事,所有宮人們都被打發下去了。
因此他們也不是很清楚,隻看到每次公子公主們一起玩的時候,最後胡亥都會哭。
這樣看起來,短時間内,嬴政也沒辦法立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假惺惺,裝模作樣!”公子高對此這樣解釋。
“好,你說這是假惺惺,那你給朕好好解釋呢。”
公子高原本就沒興趣解釋,現在這樣更不想解釋了。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起來。
然後嬴政一怒之下,就有了後面扶蘇進來的那一幕。
一卷竹簡迎面砸來,伴随着的是嬴政怒火中燒的話,“你給寡人好好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