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顔早早就去穆親王别苑送行。
她見一向處事淡然的師父,如此心系隴南,心中便也釋然。對他老人家而言,能在生命隕落前,來及祭師娘一次,也算人生無憾吧。
顧顔親自攙扶他上馬車,滿目皆是不舍:“師父,隴南路途遙遠,您别一心記挂趕路,要按時喝藥。”
“阿顔放心,我還得留着這把老骨頭,去給你師娘上香呢。”穆親王笑說着,就已坐上馬車。
馬車剛要啟程,顧顔就聽遠處有嘈雜的馬蹄聲傳來。聽聲音,來人應不止一人。
果不其然,随着馬匹越駛越近,顧顔也漸漸看清,來了有四人。他們全部身着典獄司官服,為首的是典獄司的副統領,劉恒義,顧顔前世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劉恒義一躍下馬,拜在穆親王馬車前,其餘三人也随他身後跪下。
“穆親王,沈統領命屬下送來此案宗,還請王爺留步過目。”
穆親王掀起車簾,探出頭來問:“是什麼案子,竟連沈統領也沒頭緒?”
劉恒義為難看了眼身側的顧顔,典獄司的案子,若沒沈朗濰的首肯,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外人面前道。
顧顔自是知曉他的顧慮,也不想讓他難做,隻告辭道:“師父,顧府還有事忙,您路上切記小心身體。等到了隴南,想着派人送書信報個平安。”
“好,阿顔回去路上小心。”穆親王慈祥的面容上,也流露出不舍來。
顧顔鄭重與他老人家一拜,此别,可能就是永别。
見顧顔主仆離去,劉恒義才将案宗奉上。他又與王爺小聲說了幾句,顧顔因走遠,也聽不大清,隻隐約聽到失蹤二字。
“失蹤?”顧顔回想起前世的記憶,她對這個案子還有印象。不僅是失蹤,而是綁架。
那時,她與沈朗濰成婚才不過幾日,典獄司就已抓到綁架之徒。
可不論對綁匪如何嚴刑烤打,他愣是一個字也不吐,連沈朗濰都對他沒轍。到最後,他竟自殺死在牢獄中。聽說,被他綁架的無辜娘子,足到一月後,才被人發現屍體。
那時的顧顔,隻顧着新婚之喜,并無深究案情。如果她能多問一句,知曉娘子的被綁之處,豈不是!顧顔暗歎,可惜沒有如果了。
“小姐,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吧。聽說盛京這些日不斷有娘子失蹤,最久的,都兩月了,至今還無音訊。”雲朵也隐約聽到他們商讨,這心也跟着揪起來。
“走吧!”顧顔與她淡然一笑,三人不由加快了腳步。
往後幾日,天忽然就陰沉下來,時不時還會跌落雪花。
顧顔站在花園廊下,試圖接下這雪,可當雪花觸碰到她手心那一刻,轉瞬就化作雨水。
“雲朵,你怎麼也不拿件鬥篷給小姐披上,小姐若着了風寒,小心夫人真扒了你的皮。”雲月說話的功夫,一件青藍色的絨毛鬥篷,就已披上顧顔的身。
顧顔笑了笑:“你不用怪她,是我想着出來走走,不想披鬥篷累贅。”
雲月幫她把鬥篷系好:“小姐是有什麼心事嗎?”
“我沒事,天氣總不好,弄的人也有些愁。”
顧顔說話的功夫,幾個小丫頭不顧天上還飄着雪,行色匆忙地跑過花園,看樣子十分着急。
“她們這是怎麼了?”顧顔好奇詢問雲朵,這些打聽的事,去問她總錯不了。
“我也不是太了解,隻早上聽人說起,王媽媽家的女兒,已經失蹤了好幾日。衙門那邊隻是讓她回家等消息,王媽媽擔心女兒安危,都哭暈了好幾次。我估摸着,她們應是幫王媽媽去找郎中。”雲朵也是惋惜,這人怎麼說失蹤就失蹤了呢。
“失蹤?會不會是遭人綁架?”前世的顧顔,這會兒正忙着籌備與沈朗濰的婚事,她實在沒印象,被綁架的娘子中,有沒有王媽媽的女兒。
“衙門那些人,隻有偷懶耍滑的本事,哪會告知王媽媽這些。不過,好像是有典獄司的人來問過,難不成真是被人綁架了?”
連典獄司的人來過都知曉,就這還說不了解。顧顔無奈笑了笑:“咱們去王媽媽那邊看看吧!”
王媽媽是顧夫人那邊的人,平時隻負責夫人的膳食。自從丢了女兒,她便整日心神恍惚,管家看夫人這些日也不在府,便準了她幾天假歇息。
她們三人來到王媽媽所居耳房,才剛進院,就聽見她在房中大聲哭訴。
“紅兒今年才十六,怎麼說丢就丢了。這麼大一個人,竟連個音訊也無。”
顧顔走近她房外,聽見有人在旁勸她:“眼下這情況,沒音訊才算好事。你可得保重好身子,說不定哪日紅兒自己就回來,别到時候你再病倒。”
王媽媽聽完,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啕。
“小姐,咱們還進去嗎?”雲月聽王媽媽哭得傷心,怕她會沖撞小姐。
“敲門吧,我也有事想問王媽媽一句。”
雲月得了吩咐,便上前敲了門。
開門的是王媽媽的姐妹,她得知紅兒失蹤消息後,便趕來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