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顔心裡惦念那香的來曆,午膳不過随意用了幾口,就換上雲月的衣裳,準備去品香坊一趟。
城西人多眼雜,她不想惹人注目,就帶了雲月一人出門。主要她也想确定下,雲月當真是聞不到異香?
林成從典獄司出來後,一直都在顧府外盯梢。他見顧顔又是婢女打扮,以為她去見成霁安,便在她們身後跟着,一路追随她們來到了城西品香坊外。
城西就是盛京的西市,那裡多是西域胡商開的鋪子。
二十多年前,那時聖上剛登基不久,西域各國不斷冒犯邊陲,以至民不聊生。聖上為平定邊疆,特封顧顔外公,楊懷仁為骠騎大将軍,出征西域。
楊懷仁英勇善戰,大敗西域各國,凱旋歸來。西域歸屬大晉後,聖上彰顯□□風範,特在盛京設立西市,準許各國百姓來京貿易。因西市位處盛京城西,時間久了,百姓漸漸就以此代稱。
品香坊的掌櫃年約三十左右,雖來自西域,可卻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話。
他見顧顔是新客,招呼也更熱情些:“我是這品香坊的掌櫃,兩位娘子可喚我邯邱,若有什麼需要,盡可知會一聲,我幫娘子推薦。”
顧顔微微颔首:“邯掌櫃客氣,我與阿姐家在臨安街,與你店裡女工殷紅是街坊。我曾在她那裡,聞到過一種特殊的香料,本想着再去問她,可如今……”
顧顔說到這裡,連連歎息了幾聲。
邯邱對殷紅的遭遇也是惋惜:“人生禍福無常,我原本瞧那小丫頭聰慧,還想讓她多曆練些,沒成想竟出了這種事!對了,娘子可否詳細描述下,那香料有什麼特殊,我也好幫娘子。”
顧顔沉吟片刻,試探性一句:“似有一種乳香?”
邯邱聽到顧顔的話,眸裡先是驚,轉瞬又轉為喜:“我想我知道娘子想要哪種香,二位先在這裡等等。”邯邱把話說完,竟轉身進了内室。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從内室出來,手中還多了一個六角琳琅盒。那盒子一看就知産自西域,中原這邊多是用四角木錦盒。
邯邱打開六角盒:“娘子說得可是它?”
顧顔湊近聞了聞,對雲月說:“阿姐不如也聞聞,看看你是否喜歡。”她想确定雲月當真聞不出異香?明明自己輕輕一嗅,那股異香就直沖而來。
雲月也湊近聞了聞,她又深吸了好幾口氣,還是與顧顔搖搖頭。
顧顔微訝:“邯邱,我見你從内室拿出,這香是有什麼珍貴之處嗎?”
紅兒也是放在精緻的錦盒中,顧顔覺得,這香定有什麼奇特之處。
邯邱并未正面回答顧顔所問,他看向雲月:“這位娘子,你是不是聞不到這香有任何味道。”
雲月詫異看了顧顔一眼,點了點頭。
顧顔接着問邯邱:“為何我能聞到異香?”
邯邱把二人請到内室坐下,與她們詳細解釋:“這香名喚葵芷香,是用我家傳秘方,我又整整鑽研了幾年,才研制出來。别說盛京,就是整個西域,也是獨此一家。”邯邱說起這些,神色難掩自豪。
他拿出一小坨葵芷香,放在手心把玩:“我鑽研它并不為銀錢,隻是這裡面有一味藏沉香,是取自西域阿羌山。将它與其他香料摻雜一起,竟神奇産生反應,就隻有像我一般的有緣人,才會聞出葵芷香的獨特之處。”
顧顔恍悟:“所以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聞到。我見紅兒對它異常珍視,她是不是也可以聞出。”
邯邱從櫃中取來一個六角盒,将手裡一小坨葵芷香放好。
“殷紅也是偶然聞到,所以我便送了她些。這香并不名貴,無奈這味藏沉香太難得,我也是等了十年,才又制出這些。娘子既與我有緣,這個就送娘子。”邯邱将手中的六角盒遞與顧顔。
顧顔從腰間拿出錢袋:“我怎好拿掌櫃東西,這香多少銀子,我買下就好。”
邯邱開懷一笑,熱情道:“娘子忘了,我說過,我不為錢财。萬裡黃金容易得,可是這知音卻難求啊!”
顧顔聽罷,也不再推脫,大方收下了香:“那就多謝邯邱,盛京可還有人識得葵芷香?”
邯邱帶二人出了内室:“是還有兩個小娘子,不過最近也沒見她們再來。倒是有一郎君,頭幾日還來找我,我還多送了他些。”
“郎君?”顧顔腦海想到的第一人,便是成霁安。
邯邱道:“聽說也住在臨安街上,說不定你們還認識,等下次有緣,我與娘子引薦。”
顧顔微微颔首:“好。我與阿姐家中還有事,那就先告辭,再次謝過邯邱的香。”
西域人性子豪爽,邯邱也隻笑了笑。他親自送顧顔她們出品香坊:“娘子有需要,盡管來品香坊找我。隻是這批葵芷香剩的不多,再有也不知幾年後了。”
“聽邯邱剛才說,上批葵芷香是十年前?”顧顔心血來潮,突然想起來,便順嘴一問。
邯邱點點頭:“若想制成葵芷香,對所需的藏沉香條件十分苛刻。必須是20年以上的沉香木,對其油脂含量也是有要求,能遇一木,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顧顔欠了欠身,再次感謝了邯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