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内,一片死寂沉沉。沈朗濰伫在幕布前負手而立,思考成霁安究竟會将人藏身何處。
突得堂外傳來一陣罵咧,打破了沉寂。沈朗濰不用想,就知是誰聒噪,他暗歎一聲,剛轉身,就見王安拽着方世瑜走來。
“你怎麼把他拽來!”
王安松開緊握方世瑜的手,回禀道:“回統領,屬下怕中間傳話不清,耽誤了大事,便想還是方先生親自解釋為好。”
王安一直不敢直視沈朗濰,隻将頭深埋胸前。他哪裡是怕傳話不清,而是不想惹禍上身罷了。
他細問了方世瑜,才知顧顔找他尋了醉骨散的解藥。這明眼人一想,便知顧顔存有什麼心思,方世瑜不僅不報,還理所當然給了解藥。統領如今正在氣頭上,他如果如實回禀,難保不會挨頓闆子,他又不傻,就是綁也得把方世瑜綁來自己受。
沈朗濰來到方世瑜身前,沉聲問他:“特使找你究竟有何事?”
方世瑜原本在家歇得正好,如今卻被王安硬拽來典獄司回話,自是憋着滿肚子不服氣:“沈統領,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不加值,你這又算什麼!”
方世瑜嘴碎,沈朗濰也不想與他煩:“給你加半月的月例銀子,快說,特使找你說什麼!”
方世瑜還沒明白其中利害,隻笑嘻嘻将實話全部相告。
沈朗濰聞言不由青筋暴起,怒不可竭道:“方世瑜,你簡直愚不可及!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十闆!”
方世瑜一臉懵:“沈扒皮,你,你憑什麼打我,我又沒做錯什麼。你别又想趁機克扣我的月例,你再這樣,我……我不幹了!”方世瑜見他黑壓壓一張臉,這語氣也越來越虛。
他這廂話音剛落,趙達也匆匆趕回了典獄司:“統領,特使她剛去了仁心館,如今又一人與成霁安出了臨安街,像是要引蛇出洞。”
沈朗濰面色陰沉:“這女人還真不怕死!如今是誰跟着?”
趙達作揖回禀:“是林成,還有其他在仁心館外守着的暗衛。”
沈朗濰思忖片刻:“王安、趙達,你們立即帶組司衛前去支援。”
趙達小心詢問:“統領不親自去?”
畢竟是聖上親封的特使,她若真出事,典獄司怕也不能免責。
沈朗濰抓起方世瑜瘦弱的臂,拖着他向外走:“我與方先生還有事,你們謹記沿途留下暗号!”
此時偌大的議事堂,就隻剩方世瑜一句回蕩。
“沈扒皮,你若打我闆子,我就去告禦狀!”
顧顔與成霁安從仁心館出來後,便一路向前走。等二人行至洺水街時,才發現街道兩側竟全被小攤商販所占,人潮湧動,熱鬧得很。
他二人隐在人群,稍不留意便會走散。林成生怕跟丢,也不得不緊緊跟着。沒想,他這邊跟得太緊,反倒引起顧府侍衛的注意。那侍衛也怕今晚有什麼閃失,就又召了幾名一同随着。
兩夥人幾乎同時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林成并不知顧府派了人暗中保護着,顧府侍衛亦是。他們都誤以為對方别有居心,全暗自較着勁,在不引起百姓的騷動情況下,互相牽制着。
可雙方畢竟都是習武之人,任誰也是不服,慢慢地竟從牽制發展成大打出手。他們這邊打的火熱,絲毫沒注意前方的顧顔早已遠去。
還好趙達他們及時趕來制止,才沒将事态鬧大。
顧府侍衛怒斥:“你們究竟哪裡來的悍匪,宰相府的人竟也敢動!”
林成聞言倒抽一口涼氣:“顧府?你們是顧府的?我們是奉典獄司統領之命,特來保護顧特使。”
顧府侍衛見林成出示了典獄司令牌,這才信了他的話。
趙達見是誤會,才算松口氣,可他突然想起什麼來,神色猛然一緊:“糟糕,特使大人不見了!”
林成四顧環視,百姓生怕會殃及,都自覺離他們遠遠的,空蕩蕩的街道,哪裡還有顧顔身影。他與顧府侍衛不禁面面相觑,這下,是真的闖禍了!
顧顔這邊,她還不知發生了這荒唐事,隻一路跟随成霁安來到了郊外滄邙山。
滄邙山位處盛京西郊,因東方才是大晉朝貿易之路,所以這邊還略顯荒涼。且山中奇石洞穴甚多,真乃藏身不二之選。
顧顔越走,這心就越穩。她知道自己于成霁安來說,已是那剛蛻殼的鳴蟬,自己離被綁娘子的藏身點,也不遠了。可殊不知,螳螂即将捕蟬,這黃雀早就飛遠。
“成郎中不如把那故事與我講完!”顧顔想知他與成霁煙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成霁安淡然一笑:“顧娘子可曾愛過一人,卻又被他所棄?”
愛過,還被棄?這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嘛!顧顔無奈笑了笑:“郎中既然這麼問,看來那書生是被人抛棄了?”
成霁安點頭:“顧娘子好聰明!那書生一片赤誠,最後竟發現全是自己臆想,是不是很可悲!”
顧顔看他似笑非笑,不知怎的,竟與他生了共鳴,自己前世又何嘗不算可悲呢。
“書生被棄縱然可悲,可換個思路,那人也同樣錯失了書生的真心對待,又何嘗不算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