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沈朗濰備了兩輛馬車,馬車并不算大,恰好能坐下兩人。他先請了顧顔坐第一輛:“阿顔,不如你我一起,路上也方便商讨有關案情。”
顧顔瞧了車廂内裡一眼,三個人指定是坐不下的。且剛剛沈朗濰的話并沒道全,他隻說出現了第三個受害者,其餘,一概再未提及。
“雲月、雲朵,你們去坐另一輛,我同沈公子一齊就好。”
雲月、雲朵對視了一眼,欠身與顧顔告辭,随何潋去了另一輛馬車。
沈朗濰伸出手來,想扶顧顔上去,偏她就視而不見,自己輕輕一邁,從容坐了進去。沈朗濰失了臉,卻也不惱,随她身後一同邁進。
馬車内,兩人是面對面坐着的。車廂空間狹小,他二人膝蓋處,随着馬車颠簸,不免就會碰觸一起。顧顔想挪一挪,卻也沒多餘的地方讓她放。
“公子,這下你可詳細與我道明了。”堂堂典獄司統領,定國公府的嫡子,怎會連大一些的馬車都買不起。他如此做,定是有他的因由在。可這因由,究竟又是為何?莫不是死者身份特殊,他不想讓太多人知?
沈朗濰清了清嗓:“這第三位死者,是為娘子,名喚秦淮,年二十。她并非隴南本地,而是福禹人,于五日前趕來隴南後,才拜祭完表姐,就被兇手所害。”
顧顔:“福禹?可是産銀扇草的福禹?”大晉地廣物豐,偶有地名重複,也不算稀奇。
沈朗濰微微颔首:“她死後亦是被割下舌頭,臉頰處還刻有銀扇草。”
顧顔凝思片刻:“銀扇草希奇,我想除了福禹本地人,很少再會有人知,而死者又恰是福禹人。莫非,兇手是與死者識得?”
“哦?!”沈朗濰露出欣賞之笑:“阿顔,你為何會有此猜想?”
顧顔娓娓解釋:“三位死者,不論年齡、性别,亦或身份背景,都屬截然不同。由此可知,兇手行兇的動機,并非以此作為依據。他已近一月未再行兇,恰逢死者剛到隴南,他就又動手了,時間上未免太巧。”
沈朗濰:“如許,我們便從秦娘子身邊查起。”
顧顔怔愣了一下:“這隻不過是我的猜想,兇手,也未必一定認識秦娘子。”
沈朗濰看出,她似是缺乏底氣,便柔聲撫慰:“查案不外乎先推測,再實證。阿顔,你所言合情合理,倒也不必過分自謙。”
一早,隴南就熱起來,熱氣随着馬車向前,不斷從車窗湧進。伴着他磁性的嗓音,顧顔隻覺面頰忽得一熱,她不想讓他察覺,轉而扭頭看向車窗外:“是公子贊譽了。”
沈朗濰一眼就見那抹绯紅,他随之粲然一笑,也不再多言語,與她一同欣賞起窗外的夏景來。
穆親王陵墓建在隴南城郊寒芒山上,這裡是他同王妃相遇的地方。早在十年前,王妃還在世時,他兩人就選了好此處,用作死後安息之地。
顧顔拜祭完,要離開時,卻被漫山盛開的茉莉吸引。沈朗濰留了心,特意與她選了山間小路回。
綠樹濃陰,芬芳四溢,與炎炎夏日中,實屬難得的恬靜。
沈朗濰:“阿顔,我特意命人取來新鮮茉莉,放置在你房中,你可中意?”
顧顔微怔:“公子怎知我喜歡茉莉?”她從未與他提過自己的喜好啊?
“因知你會來隴南,我在啟程前,專誠去了趟連府。這時節,隴南茉莉正是盛開,連公子告知,茉莉清雅最能甯神,你會喜歡的。”沈朗濰自那日蔺相廷與他打聽顧顔的喜好,他才覺,自己對此竟是一無所知。思來想去,他便想到了連起元,他二人從小相知,他對她的喜好定是清楚。
“連大哥?”顧顔微詫。因怕多惹誤會,自亦和離開後,她同他就再未相見。
“連大哥,他可安好?”顧顔是有愧疚在的。
沈朗濰:“連公子一切都好,他找了師傅日日操練,以求增進武藝。他還讓我轉達,待事情塵埃落定,我們便一同作伴去尋連小姐。”
顧顔先是點了點頭,可緊接着她就覺得哪裡怪異,我們?沈朗濰剛剛說的,是我們?!
從寒芒山回來,顧顔是一身的暑氣。她忙吩咐雲月備洗澡水,想着先沐浴更衣。
雲月從山中摘了許多茉莉回,她看着那朵朵淡雅,便突發奇想,在浴桶裡灑滿了。顧顔也是喜歡,才坐了進去,就覺清香撲鼻,暑氣盡消。
待她梳妝好,換上幹淨衣衫,雲朵才來通傳:“小姐,何侍衛正在院外候着,說想見小姐一面。”
顧顔:“快請進來。”
“顧小姐。”何潋進了廳,先是作揖行禮。
顧顔:“小哥兒不必多禮,可是你家公子有何吩咐?”
何潋點頭:“我家公子于今夜在春華樓設宴,想與小姐接風洗塵。”
顧顔思忖片刻:“可還有其他人一同赴宴?”若隻他二人在,大可不必于外設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