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在福來客棧住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時候,陸遙欣坐不住了。
“阿姐,我在那念奴橋唱曲時,每日聽客來往不絕,偏偏在這客棧,連個願意聽曲的人都沒有……”
陸遙歌站在門口,見對面酒肆賓客絡繹不絕,有些羨慕,她回頭問陸遙欣:“阿妹,除了平常的曲子,你能否把故事編成曲來唱?”
“當然能呀!”陸遙欣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陸遙歌面前。
“阿姐之前被賣到顧家,我曾把我們的身世編成了曲子,一邊悲傷,一邊唱給那些聽客聽,她們都聽哭了呢。”
“還有,”陸遙欣興奮道,”顧家公子被告到官府那次,也是我把真相唱給那長安街的百姓聽,告訴他們經商堂招學徒的事。”
“我家遙欣好能幹,”陸遙歌摸了摸阿妹的頭,朝她微笑道,“不知你能否把鬼故事,也編進曲子裡?”
“鬼故事?”陸遙欣嘴巴張得大大的。
“對,”陸遙歌對她解釋道,“咱們對面就是胡人開的酒肆和客棧,那胡姬長相美豔,異域風情,唱歌跳舞不在話下,咱們若想在這條街生存,必須要另辟蹊徑。”
“可是鬼故事多吓人呀……”陸遙欣驚歎道,“阿姐想聽什麼鬼故事?”
“女子被深愛的人抛棄,死後化為厲鬼,向負心漢報仇的那種……”
“啊?”
“這來客棧的客人,無非就是男人和女人,既然胡姬擅長做男人們的生意,那咱們就做胡姬的生意,”陸遙歌臉上帶着笑,侃侃而談,“胡人天性喜歡刺激,胡姬們的精神和生存壓力又大,沒準真會喜歡那鬼故事編的曲子。”
“可是阿姐,我有點害怕……”陸遙欣委屈道。
“沒事,内容我來編,曲我來唱,”陸遙歌摸了摸阿妹的頭,“到時你就替我伴奏就好。”
“行,那我們就試一試。”
為了吸引客人,姐妹倆搬出兩張凳子放在客棧門口,坐了下來。
陸遙歌心裡盤算着故事情節,讓阿妹用琵琶起了一個凄厲的調子,迎着對面絡繹不絕的人群,便高聲唱了起來。
一開始沒人來聽,可聽着聽着,大家總覺得這曲子裡好像在訴說着什麼,胡姬們竟三三兩兩圍上前,想聽聽陸遙歌到底在唱什麼。
那些胡姬也都是苦命出身,雖因貌美,常被男人追捧、谄媚,可那些男人大多有家室,骨子裡看不起異域人,靠近胡姬,也隻是一時的好奇,竟無一人願意娶她們回家,胡姬們漸漸也心冷了。
但今夜,她們竟從别人曲中聽到了相同的身世,那曲中的主人公被騙被害,身世凄慘,卻最終化為厲鬼,成功報複了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明明是一曲鬼故事,那些胡姬卻越聽越上頭,最後竟拍手說唱得好。
客棧的店小二臉上笑開了花,趕緊從店裡搬來幾張桌子,擺上糕點茶水,招呼胡姬們入座。他已許久未見如此多客人,而且客人們竟還各個美豔……
陸遙歌一曲唱罷,發現店門口已坐滿了幾張桌子。
“唱得真好!再來一曲吧!”胡姬們朝她豎大拇指,往她身上扔銀子,喚她再來唱一曲。
陸遙歌腦子活,微笑着想了想,便又想出一個故事來,讓阿妹換了個曲子。
就這樣一直唱到了淩晨,那些胡姬在店裡點了清酒,和幾道小菜,盡興而歸。
第二日白天,陸遙歌和阿妹一道去蕭澤那裡進點心,顧家食坊的生意很好,蕭澤把大包小包的點心拎到陸遙歌面前,竟大方地說:“不要錢。”
“那怎麼行,”陸遙歌拿出銀子遞給他,“哪能讓你做賠本的生意。”
“我原本還替你擔心來着呢,你的客棧有起色便好,”蕭澤朝她憨厚一笑,卻沒收她的錢,“你就當作是給你客棧開張的賀禮吧。”
陸遙歌拗不過他,隻道了聲“好吧。”收回了銀子。
“對了,還有這個,”蕭澤又拎了兩布袋包子,對陸遙欣說,“小妹,你幫你阿姐拿着。”
“哇,這可是蕭記的包子?”陸遙欣眼睛都亮了起來,兩隻小手捧着布袋便不放。
“今早剛出爐的呢,裡面有你們愛吃的餡兒。”
“蕭澤哥哥你真好!”
突然被這麼一誇,蕭澤臉一紅,朝姐倆笑了笑,“你們客棧也離我不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随時招呼我一聲就行!祝陸掌櫃生意興隆!”
陸遙歌同他點點頭,笑了笑,“借蕭老闆吉言。”
姐倆從顧家食坊出來,又一同去了街對面的水果攤,打算買些石榴回去做果酒。
“阿姐,店裡明明有清酒,”陸遙欣擡頭看陸遙歌,面露不解,“對面酒肆也有賣葡萄酒的,我們為何還要現買現做呢?”
“最近長安盛行石榴酒,”陸遙歌邊挑石榴,邊同她解釋,“清酒味道寡淡,胡姬們又飲膩了葡萄酒,倒是石榴酒既清新,又有新鮮感。”
兩人挑好石榴後,忽見人群中出現喧嘩,擡頭看,竟見遠遠有人騎着高頭大馬往人群這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