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歌抿唇，望向顧遠征的臉。

他生得劍眉星目，高大挺括，是世間任何女子，都會心動的類型。

她心悅他，在意他，恨不得立刻跑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擁抱他。可是她不能。她不想在一無所有的時候依附他。

他雖未居要職，卻已得聖意，未來隻要顧遠征想，便會前途坦蕩，一片光明，而陸遙歌此刻，卻一無所有。

她既不想像李菁菁那樣，伺時而動，妄想高嫁于他，做竊取顧遠征利益的人，也不想成為顧遠征的絆腳石。

再等等吧，等她再強大一些，等她不僅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他的時候。

如果那時，他還在她身邊，她一定不推開他，她會主動抱住他。

陸遙歌垂下頭，努力抑制心底湧上的酸楚，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到顧遠征面前。

“這個檀香香囊，其實我早就繡好了，隻是我繡工拙劣，怕你不喜歡……”

那香囊通體金色，是陸遙歌用鋪裡最好的绫料做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繡了一隻小金馬，繡工雖然一般，卻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

陸遙歌從未學過刺繡，隻在兒時瞧見阿娘繡過幾次，便跟着記憶嘗試，熬了好幾個通宵，不知被針刺破多少次手指，因為顧遠征屬馬，她便在香囊上也繡了一匹小馬，希望他馬到功成。

“怎會不喜歡？”顧遠征喜出望外，認真看向陸遙歌，“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香囊。”

顧遠征雖生得英俊，卻常年戴鐵制面具示人，那面具制得可怖，将俊朗面容籠罩，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

據說，面具是他當劊子手後，在鐵匠鋪裡打的。一是為防止斬人時，血濺到臉上；二是威懾世人，切莫貪贓枉法，上那斷頭台。

面具戴得久了，顧遠征的惡名也流傳在外。世人皆以為他長得兇神惡煞，是個滿口獠牙的活閻王，哪還有女子敢送他香囊？他也不甚在意。

世人若讓他作活閻王，他便做好了，若是能起到威懾，令世間少一些貪贓枉法，那也算功德一樁。

從未有人敢接近顧遠征，也從未有人願真心了解他，除了陸遙歌。

顧遠征雙手接過香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别物，而是一件稀世珍寶，他歡喜地問她：“這，當真是送給我的嗎？”

陸遙歌點頭，“公子不嫌棄便好。”

“怎會嫌棄？”顧遠征嘴角挂笑，仔細端詳手中香囊，連連誇贊，“這是我見過的，最精緻的香囊！”

陸遙歌臉頰一片绯紅，抿唇道：“香囊是檀香的，或許沒你府上人做得好，但氣味很雅緻，很襯公子。”

“我從不用府上的香囊，也沒人給我做過這些。”

顧母在顧父離世後，便性情大變，隻顧着自己傷春悲秋，哪裡還有功夫給顧遠征制香囊？

至于顧府其他人，表面雖對顧遠征恭敬，但自從顧遠征發誓要光耀門庭後，便整日關在院裡習武，下人們不理解，隻當他是瘋了，雖最後中了武狀元，得的卻是斬斬殺殺的職位，大家都怕極了他，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顧遠征的手指輕輕摩挲刺繡，喜悅地問：“這香囊上的小馬，也是你繡的嗎？”

陸遙歌點頭，有些難為情地笑了，“如此拙劣的繡工，就算我不想承認，大概也找不到旁的人了……”

“我卻覺得繡得極好，靈動不失可愛，”顧遠征嘴角上揚，問陸遙歌，“你知道畫師韓幹嗎？”

“當然，那位可是畫馬的名家！”陸遙歌有些意外，“公子為何突然問起他來了？”

“我瞧你繡的小馬，倒有幾分他畫中的神韻。”

陸遙歌噗嗤一聲笑了，“公子，我知道你想誇獎我，但這未免也太誇張了，我這拙劣的繡工，哪能跟名家的畫藝相比？”

“真的，”顧遠征一臉誠懇，“遙歌你相信我，你的刺繡方法很獨特，若是有人幫你宣傳，這刺繡香囊，定能在長安城大賣。”

“公子定是在逗我，”陸遙歌眼裡含笑，不敢相信，她感慨道，“我從未正經學過刺繡。這小馬香囊，是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繡出來送與你的。公子不嫌棄便罷了，我……哪能将其視作貨物，在店鋪裡售賣？”

“就因你未曾正經學過，所以繡功才與衆不同，這種繡法，是别人模仿不來的，”顧遠征目光堅定，鼓勵陸遙歌，“你不妨多繡幾個，擺在鋪子裡，定會有人購買。”

“當真能行？”

顧遠征點頭，“一定能行。”

顧遠征出身經商世家，他認為可行的商機，那便有可行的道理。

陸遙歌低頭，仔細思索一番，心裡多了幾分自信，“嗯，這倒是個賺錢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