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的日常工作,就是躲在書房裡研究醫案。
他天生就是個學醫的好苗子,再加上自幼得過高人指點,半輩子從醫,積累了無數經驗,現在已經專心研究醫案了。
閑暇時,他會到自己那幾畝草藥地裡忙碌,以圖強身健體。
這天傍晚,他扛着鋤頭,從藥地裡回來,就直接鑽進了書房。
這時候,曹氏端着一碗酸梅湯推門走了進來,将湯放在他面前:“老爺,身子要緊,你也不必像後生們考科舉那樣埋頭苦讀吧。”
“閑來無事,這村裡又沒幾個人跟我聊天下棋,我不鑽研這些,還能幹什麼呢?”何大夫答道。
曹氏順勢坐在丈夫身邊的圓凳上:“所以說,還是金陵城裡熱鬧啊,那麼多親朋故舊,來往走動着,多好啊!”
何大夫看了小嬌妻一眼,隻見她柳眉鳳目,身段苗條,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女,哪裡像二十六歲的少婦?
這樣一個青春活潑的女子,在這窮鄉僻壤之地長期生活,的确委屈了她。
想到這裡,何大夫柔聲道:“夫人,你若喜歡金陵,我可以讓勁松送你回去偶爾住些日子。”
曹氏笑道:“勁松啊?老爺,你覺得他會願意送我麼?”
何大夫将眼一瞪:“我是他老子,我叫他送,他敢不送?反了天了他!”
“罷了罷了,老爺你就别小題大做了,勁松可是個好孩子,不像老大老二。哎,說起來,他是留在您身邊唯一的兒子了,我平日裡,都是小心翼翼地對他,生怕他像老大老二那樣,忤逆了您,也離開您,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曹氏說着,就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哎呦,夫人,我知道,老大老二那兩個逆子讓你受了太多委屈,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勁松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何大夫急忙安撫小嬌妻。
“罷了!罷了!勁松不待見我,我也不怪他,畢竟我不是他的親娘。後娘難當,我也是知道的,他就算對我又什麼不到的地方,看着老爺你的份上,我也不會說什麼。”曹氏柔聲道。
見嬌妻如此懂事,何大夫滿意地點了點頭。
見丈夫眼神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曹氏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于是,她繼續柔聲道:“對了老爺,今兒,有媒婆來給咱們勁松提親了。”
“提親?”何大夫一怔:“可是勁松連雪兒都瞧不上,那媒婆提的親事,恐怕是……”
将丈夫如此維護勁松,曹氏心裡升起一陣不悅之情 。
丈夫對另外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的寵愛,都遠遠比不上這個小兒子。多年來,無論自己怎麼挑撥離間,丈夫就是跟小兒子離不了心,實在是急人。
曹氏的眼珠轉了幾轉,對丈夫道:“可是,這媒婆提的親事,我聽了都覺得實在是好。為了咱們勁松好,我實在是舍不得回絕。”
“哦?到底是什麼樣的好親事,你說來聽聽?”何大夫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來了。
“老爺,這媒婆說的,是滁州城朱家的嫡出大小姐。這朱家可了不得,雖說朱家大老爺是開錢莊的,可是朱家的二老爺三老爺,都在外地做官。”
“在外地做官,頂多也就是知府州官之類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何大夫搖了搖頭。
曹氏笑道:“老爺有所不知,朱家的二老爺三老爺雖說官兒不大,可是朱家二老爺的兩個兒子争氣啊,前幾年全考中了進士,有一個還進了翰林院。”
“哦?那倒是不錯了!”何大夫這才來了點興趣:“一個家族若是勤奮讀書,一代比一代強,定然能成百年望族。”
“誰說不是呢!不僅如此,朱家其餘幾個子侄,也都勤奮讀書,據說裡頭很有幾個資質不錯的,其中就包括朱家大老爺的幼子,聽說已經中了秀才了。”曹氏接着道。
何大夫不說話了。
曹氏知道,丈夫已經動了心,就接着說:“這樣的家族,必然興旺,對勁松将來的助力也很大的。老爺,你看這親事?”
何大夫想了一想,啪地一聲将書合上:“朱家那姑娘呢?品貌如何?”
見丈夫意動,曹氏急忙道:“姑娘生得很俊,至于品性,那樣的讀書人家,家風肯定也差不了。”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問問勁松吧。”何大夫道。
曹氏立刻做出一副驚訝之色:“什麼?老爺,從古到今,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你還要問他?那他要是不願,你就不給他定了?”
何大夫被妻子說得有些語塞,他輕輕咳嗽地了一聲:“給他定親,自然是要他知道的。”
曹氏心裡暗暗冷笑,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于是就說:“好吧,你是他老子,你定下來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反駁的。”
何家的晚飯,總是比别人家早些。
這主要是因為,莊戶人家總是在地裡忙碌,不到天黑都舍不得回家。
而何家不種地,還有兩個丫頭一個長工伺候着。所以每天夕陽西下的時候,兩個丫頭就擺好了滿桌飯菜,伺候主人上桌吃飯了。
這天,當歸剛把菜端上着,勁松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