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見女兒衣衫破爛,又是被野人掠去了一夜,心裡又驚又怕,不敢當衆問女兒昨夜遭遇如何,隻是一疊聲地道:“回家,我們趕緊回家!”
周家的一個家丁好奇地問:“少爺,你們真的遇見了野人?那野人那麼厲害,你和阿九是怎麼逃出來的?”
周寶玉淡淡地說:“兩個野人,已經被我和阿九殺死了!”
衆人一聽此話,都是大吃一驚。
那家丁又問:“阿九也能殺野人?”
周福卻是個老于世故的人,見王秀才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心裡明白,一個水靈靈的黃花大閨女,被那野人掠走了一夜,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怎能當衆詢問!
于是他就對那家丁呵斥道:“丁老三!你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沒看見少爺累成什麼樣了麼,還不趕緊閉嘴!”
六郎素來機靈,急忙道:“正是,家裡人急得要死,趕緊回家報平安是正經!”
阿九是被她七哥八哥輪換着背回家裡的。
有生以來,她都沒有走過那麼長的路,走到一半的時候,腳底就磨出了血泡。
王秀才見狀,就命兩個兒子:“背上你妹妹回家!”
“少爺,要不讓阿柱背你回家吧?”周福見狀,忙對周寶玉說,他知道自己家少爺自幼嬌生慣養,跟姑娘家也沒什麼區别。
周寶玉狠狠瞪了周福一眼:“我自己會走!我又不是姑娘家,哪裡就這樣嬌慣了!”
說完,他看了勁松一眼,哼了一聲,大步往山下走去。
勁松跟在七郎和八郎的後面,時不時和阿九四目相對,兩人心裡都有千言萬語,隻是沒法訴說。
周寶玉将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得臉色鐵青。
回到家裡,何氏和兩個兒媳婦早就急得在院子裡團團轉了。
“你爹他們出去找了那麼久,還是不見回來,你們說,阿九會不會——”何氏煞白着一張臉,對兩個兒媳婦道。
“娘,不會的,阿九也許是去玉蘭家裡跟玉蘭一道睡了,他們已經去找了,很快就會找回來的,你放心吧。”王四嫂勸慰道,她剛出了月子,身子還虛弱,隻是,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她在房裡也呆不住了。
“是的是的,娘,阿九跟這村裡很多姑娘都要好,說不定跑去哪家玩,被留宿了……”王六嫂也勸道。
這時,虎兒在王四嫂懷裡哇哇得哭了起來。
何氏皺眉道:“抱走抱走!趕緊抱走!”
王四嫂知道婆婆此刻心情已經焦慮到了極點,也不生氣,慌忙抱着孩子回房去了。
這時候,隻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笑語聲,其中,居然清晰地有着阿九的聲音。
何氏聽了,心頭一陣狂喜。
她急忙撲到院門前,打開院門,沖了出去。
隻見阿九正趴在七郎的背上,雖然頭發淩亂,神情憔悴,可是卻是好端端的。
何氏見了女兒,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就雙膝一軟,癱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四郎急忙過來抱起母親,用力掐她的人中,嘴裡叫着:“娘!娘!阿九沒事!阿九回來了!”
見娘這個樣子,阿九顧不得腳上疼痛,立刻從她七哥的背上滑了下來,撲到母親身上,抱着她的身子哭道:“娘!我回來了!娘!我回來了!”
勁松見了這個情形,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此時此刻,他才深切地感受到這家人對女兒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疼愛。
阿九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可真是幸福!
想到這裡,他就對六郎說:“六郎,你們先安撫師娘和阿九,我這就回去了。”
六郎點了點頭,上前去看他娘。
過了片刻,何氏才悠悠轉醒,睜開眼看到阿九,她就一把将阿九抱在懷裡,大哭道:“我的心肝寶貝,你可吓死娘了!”
這時候,王四嫂和王六嫂都出來了,左鄰右舍的村民們也都紛紛趕來慰問。
阿九失蹤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全村不胫而走,現在她回來了,村裡人自然是要過來探問一番的。
王四嫂抱着虎兒,抹着眼淚對丈夫道:“你先在門口謝過衆位鄉鄰,讓阿九和娘趕緊回房,阿九現在最需要好好睡一覺,你看她的眼睛,四周都黑了。”
四郎點了點頭,自去和鄉鄰說話。
王六嫂扶着阿九,六郎抱着母親,徑直回到了院子裡。
“阿九,你先回房好生睡一覺,有什麼事情,都要等你睡醒了以後再說!”王六嫂看着小姑子,心疼地說。
阿九點了點頭,她這時候才覺得頭重腳輕,困倦難當。
回到自己房裡,脫下那身破爛的衣裳,阿九直接拿過一件布衫,蓋在了肚皮上,就躺在床上鋪的涼席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黑甜一覺,她睡得特别香,特别踏實。
等她睡足了醒來的時候,就聞見了一股豬肘子的香味。
阿九立刻睜開眼,卻看見她娘正端坐在床頭,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一碗青菜雞蛋湯,一碗豆醬焖肘子,還有一碗白米飯。
“娘!這是什麼時候了?我睡了多久?”阿九看了看窗外。
這是晌午了,阿九,你睡了幾個時辰了。
“娘,你給我做的豬肘子?”阿九看見金黃油亮的豆醬焖豬肘子,饞涎欲滴,她從小就愛吃這道菜,隻是這道菜做起來特别費功夫,需要在豬肘子上用針紮無數個小孔,在豆醬裡泡至少兩個時辰,上蒸籠蒸,然後小火慢炖,所以這道菜,她娘就不輕易做。
“是啊,你一定餓壞了吧,趕緊吃吧!”何氏一臉慈愛地看着女兒,像看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
阿九便拿起筷子,她根本不動米飯,直接抄起了那一大碗豬肘子,然後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簡直把她娘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一碗豬肘子見了底,阿九才覺得口渴,于是她又端起那碗青菜蛋花湯,也不吃青菜和蛋花,就直接喝湯,一口氣喝完了碗裡的湯,還是覺得不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