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無月知她擔心什麼,輕拍着她的手背,讓她能安心些,她道:“瑤殊,你别怕,我去殿下宮裡頭了,不會再碰到吃不上飯的事情了,往後你若餓了,隻管來尋我。”
明無月故意在她們面前說起吃飯一事,無疑是在點她們。
她這話若細糾言下之意,便是若春棠她們再去欺負瑤殊,便讓瑤殊去尋她出頭。
今日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加在一起,如何叫人不多想,太子看着,真待她不錯......
王玉蘭她們敢去賭嗎。
萬一真有些什麼,她們賭得起嗎。
若明無月在那裡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回來報複她們該如何是好。
王玉蘭再三踟蹰猶豫,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忽地起身,走到了明無月的面前,她道:“今日的事......”
明無月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王玉芬這是在像她低頭啊。
她笑了笑,道:“姑姑,我的臉好疼啊。”
明無月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掌印,是方才她叫人打的。
王玉蘭臉色難看了幾分,“你難道是想打回來不成?!”
她真給她臉了!
明無月倒也沒有這樣得寸進尺,王玉蘭好歹是管事的,這樣辱她,到時候逼急了她,誰也不會好。
明無月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思來想去,事情鬧到了這樣,好像都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餓了肚子,吃不飽飯,老祖宗都說,民以食為天,若肚子叫餓着了,自然會有雜七雜八的事情鬧出來。可餓肚子這事畢竟同姑姑也沒什麼幹系......若打,自然也該打那心懷不軌之人。”
“姑姑說是這樣嗎。”
明無月的視線毫不避諱地看向了春棠,王玉蘭明白了她的意思。
春棠二人不過也是些再低賤不過的宮女,不過給明無月出氣,讓她順了這口氣下去,往後也不再來尋她的不痛快,這兩人,打便打了,又有什麼使不得的。
王玉蘭毫不猶豫道:“對,賞罰有明,自當如此。方才我全被既是她二人蒙騙,而委屈了你,既是她們作惡在先,理當受罰。”
方才......
她說方才她被她們蒙蔽。
方才的時候,明無月被針對,被尋事,可在王玉蘭的嘴巴裡頭,不過一句,“為什麼她們不欺負旁人,而來欺負你。”
方才她的委屈無處可說,不論明無月說什麼,到了最後也不過落得被人壓在地上狠狠掌掴的下場。
而現在,王玉芬卻說委屈了她。
從方才到現在,唯一的轉變,不過是她去了一趟太子的宮殿。
其餘的,什麼也沒有了。
明無月也是在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了“權力”二字。
無權者歇斯底裡的反抗,不過是讨人厭的惡犬亂吠,無人在意。可隻要和權力沾惹了一點幹系,便是言笑宴宴,旁人也不敢輕視于你。
所謂的管事姑姑,在太子的名頭面前,也不過爾爾。
現在來看,她方才的反抗,何其可笑有趣。
春棠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王玉蘭直接打斷,她看着那兩人冷聲道:“你們二人給我打鴛鴦嘴巴,三十掌,若誰敢小了力氣,那手我看也要不得了。”
鴛鴦嘴巴,通俗來說就是兩人互扇,你一巴掌,她一巴掌。
見王玉蘭心意已決,她們也不敢再說,再說隻怕會被罰得更叫厲害。
很快,屋子裡頭就傳出了清脆的響聲,她們兩人已經開始動手。
今夜是明無月第一次享受到了權力的益處,她借了陳之钰的勢,用了卑劣的手段給自己出了氣。
然而,即便如此,心中卻沒有多麼好受。
她沒有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轉身去收拾了東西,離開了這處,走前她對王玉蘭道:“還煩請姑姑不要為難瑤殊,往後給她換個房吧。”
明無月沒想同她算賬已是極好的了,她這樣的要求也算不得過分,王玉蘭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情若能這樣過去就是再好不過,瑤殊是個乖巧的,我一直看在眼裡。”
明無月聽到了這話,便離開了這裡,去了東宮的主殿那處。
*
這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陳之钰的耳朵裡面,連同之前她們打架的始末,一并傳來。
現下到了亥時,陳之钰已淨完了身,此刻正穿着一身潔白中衣坐在桌前。
文序在一旁将事情同陳之钰說完,最後低聲嘀咕道:“現下都還沒來呢,就借着殿下的勢氣狐假虎威,居心如此叵測,也不知姑姑是為什麼幫她。”
陳之钰聽了卻不覺有什麼,他淡聲道:“你之前不是說她在進京的路上,家人被亂匪所殺嗎,你說她看了,能不心疼嗎。”
“那也不能這樣,借着姑姑和殿下善良,就這樣利用......再說了,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脾氣都不知道,最末等的宮女,卻是個主子脾氣,往後在東宮裡頭惹了事怎麼辦......”
陳之钰默聲片刻,文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過了會,聽他道:“東宮裡頭 ,近來亂得不像話了,借着這次機會敲打下吧。”
“殿下......”文序踟蹰出聲。
現下敲打西所那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在給明無月出氣似的。
陳之钰沒有理會文序,隻是嘴角浮起了一個叫人捉摸不透的笑,他道:“她很聰明,但她想利用孤,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吧。”
她要借着他的勢為非作歹,那他給她,等她站高了,再摔下來,豈不是有趣。
陳之钰笑得無邪,道:“留下她吧,我倒有些好奇,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