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過是一沽名釣譽之徒。”就在衆人可惜之時,出現了一道尖銳的女聲。
她語氣有幾分尖銳,聽着像是十分不屑。
明無月面色冷冷,擡頭向上位的華元看去。
華元可注意不到她的視線,她繼續道:“靠着旁人捧起來的東西,有什麼厲害的,再說了,人死得那樣惡心,母妃何故提起那樣晦氣的人來。”
明無月隻覺一股氣血翻騰上腦,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肉中,掌心不尤得掐出了血。
死得惡心?
在被怒火吞噬之前,明無月注意到了古怪之處。
那些隐藏在腦海深處,不願想起的東西就這樣接踵而至。
明蓉死前,曾被人侵害過。
明無月眉頭緊皺,為什麼華元會說她死得惡心,若不知道明蓉經曆過什麼,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而就算是知道,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事情直到現在,好像已經有幾分明了。
或許,真正的兇手或許不是陸舟呢。
華元在上面大放厥詞,絲毫不曾注意到位席之下明無月看她的眼神。
周遭的神色也有些難看,畢竟對一個死人說這樣的話,還是有些不好。
還是淑妃出面打斷了華元,“好了,今日這樣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況且,人既已沒了,積些口德,莫要犯了口業。”
别人的話華元不會聽,但淑妃開了口,華元便也老實地閉上了嘴。
淑妃又道:“既今日說好了吟詩作賦,那總要有些彩頭才行,皇上前些日子賞了我一套和田紅玉做出的首飾,我便以此做彩頭,到時候勝出者,我便将玉親自送去。”
和田紅玉做的一套首飾?!
衆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看來皇後禁足,這淑妃近來的勢頭尤其兇猛啊。
皇帝寵愛,坐主六宮,哪裡還像嫔妾的态勢。
有了彩頭,衆人便開始說了好些個讨喜的話。
左右不過是誇獎淑妃大氣。
聽到和田紅玉,陸玑的眼睛也亮了亮,她的母親酷愛玉器,家中确有不少的玉不錯,可這和田紅玉可不是那樣輕易就能尋得的,這種東西從别的地方進貢而來,可謂十分稀缺,多流于宮中,供皇上支使。
若能赢得這一套彩頭回家,母親定然高興,若母親高興了,她爹總不能再把她強塞在這東宮裡頭了吧。
可是......她一點都不會做詩啊。
這彩頭,她就算是再想要也沒法了。
就在這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陸玑回過去看向了一旁的明無月,她被她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問道:“做什麼?”
明無月沒有回答她的話,隻問道:“你想要嗎。”
“什麼東西?”
“你想要彩頭嗎。”
陸玑垮了個臉下來,“那可是和田紅玉诶,誰不想要,若有了它,我就能回家去了。”
明無月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而後道:“我可以幫你奪頭籌。”
陸玑覺得這個小宮女在說大話,“你可别胡說了,你知道這裡頭坐的都是些什麼人嗎,他們讀過的書,比你吃過的鹽都多。”
“我讀得也不少。”明無月回她道。
陸玑本想讓她不要胡鬧了,可是觸及到了她那帶着幾分認真的眼神之時,所有的話竟就這樣憋在了口中。
陸玑看了她許久,仍不見她有半分動搖,最後隻道:“其實我也不是非要逞這個能的.......”
其實看着明無月想要幫她的時候,她還是多少覺着有些感動,但她也不大想去逞能,這和田紅玉,拿不到就算了。
“我為你作詩,你相信我。”
女子的聲音不重,聽着又輕又淡,可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卻叫她莫名生出了幾分信服。
陸玑終沒再開口。
大家紛紛開始作詩,從左側開始,輪到陸玑這處還有好些功夫。
這些人都是名門閨秀,做幾句詩對她們而言也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陸玑其實有些不大相信明無月這個小宮女的本事......
死馬當活馬醫吧,畢竟若她讓她個不大愛讀書的人來,别說頭籌,出醜還差不多。
在快要輪到陸玑這處之前,明無月彎下身去,湊在她的耳邊念了幾句詩。
陸玑聞此,眼眸亮了亮。
......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沒過多久,就到了陸玑。
衆人都知道,陸侯爺家的那個小女兒,同她哥哥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年紀輕輕中探花,一個是出了名的不愛讀書。
本都等着出乖露醜,然,在她念完了口中的四句詩之時,卻都愣住了。
直至的陸玑的話音落下,衆人好像還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等等,這還是那不成器的陸玑嗎?!
若非是在現場親耳聽她做出了這樣的詩,衆人都要懷疑她是作假來的。
陸玑不明白這詩妙在何處,然看到周圍的神色,卻也能揣摩個大概出來。
或許,她真的可以奪頭籌了!
衆人的反應在明無月意料之中,她對自己是有信心的。
畢竟說,她姐姐好歹也是出了名的才女。
親自教養的妹妹,如何會差。
可在一片寂靜之中,卻有人出聲質疑,“你莫不是提前找人做的詩不成?”
陸玑看向說話的那人,是一個向來同她不對付的的小姐。
說這樣的話,滿滿都是對陸玑的親視。
陸玑當然不慣她,她可是侯府獨女,她哥哥隻有她一個妹妹,爹娘隻有她一個女兒,她就算是闖來什麼塌天大禍也能有人給她收場。
她直接回譏道:“我明白了,你這話便是說淑妃娘娘為了将她的頭籌送給我,所以先行向我透題,好讓我找人代做,這位小姐,請問你是這個意思嗎?”
這話還牽扯來了淑妃,那人一下就偃旗息鼓,“你少來攀扯!”
“誰攀扯誰,你少來眼紅我!我這詩就是強你百八十個也不帶着拐彎的。”陸玑回道。
眼看兩個小輩要争到了一處去,淑妃适時出面打起了圓場,她道:“好了好了,給我個面子,便莫要争下去了。”
淑妃脾氣雖好,但好歹也是宮裡頭受寵的娘娘,她開口,兩人也聽話閉嘴。
“陸小姐這詩做的實在是好,連我都自歎不如,旁的不說,這首詠梅的詩聽着确有幾分意境,在神不在形......說起來同那首《靜明》頗像啊。”
淑妃話中藏着話,旁的人或許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明無月馬上就懂了。
不過好在淑妃也沒繼續說下去,她道:“既如此,我看今日這套和田紅玉要被陸家小姐拿走了,大家可有異議?若有,隻管說出來就是。”
有了陸玑這首詩在前,旁的人又還有什麼同她相争的必要呢。
當年《靜明》這首,都已傳遍了大江南北,同她有幾分神韻,便足以奪了今日的頭籌。
如懸河注火,奚有不滅。這首詩,沒人能與之相争。
淑妃讓人給陸玑拿來了那套首飾,衆人看得直眼紅,誰也沒想到這東西會落到書呆子陸玑的手上。
最後宴席結束,明無月跟在陸玑的身後往宮外走去。
陸玑得了這一套首飾,想着一會回家去把東西帶給母親,讨了她開心,自己就不用再繼續待在東宮了,這樣想着,她滿臉都是笑。
她對身後的明無月道:“你也太厲害了些,沒想到竟還真的會作詩啊,你今日幫了我,我定記你恩情,你想要什麼,盡管同我說!”
“當真嗎?”
陸玑狂點頭。
明無月道:“我不想要什麼,我隻是有些問題想問你。”
“你保管來問,我定知無不言!”
她現正在高興的勁頭上,明無月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能給她撈下來,何況隻是問她幾個問題罷了。
“華元很喜歡你哥哥嗎。”明無月開口詢問道。
似沒有想到明無月會問這個,陸玑愣了那麼一瞬。
不過她反應了過來之後,很快就回答了她的話,“嗯,看着是極喜歡的。”
若說華元,也算是個厲害的人物,跟在陸舟身後差不多跟了有一年吧,也追了他整整一年,可陸舟就是連個眼神也不施舍給她。若尋常的人恐怕是早就放棄了,也就華元能堅持這樣久。
也算她倒黴,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陸舟。
看上别人,她随時随地給人搶回去做驸馬,陸舟呢,她敢嗎。
她就算是再如何受帝王寵愛,搶小侯爺這種事情,還是沒膽子去做的。
明無月意味不明地歎了口氣,似是可惜似的說道:“妾有意,郎無情,這樣看來,華元公主好像還挺可憐的呢。”
“可憐?”陸玑聽到這話,就差笑出了聲,“她可憐些什麼,就算是我哥哥不喜歡她,她也可憐不到哪裡去。”
明無月點了點頭,算是贊同。
靜默了片刻,她忽然開口問道:“那你說,華元這麼喜歡你哥哥,她會為了他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