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臨最後還是一個人出來的。
他捏着袖口中緊緊藏着那把要來的刀,朝着一個方向堅定走去。
從離開萬一他們的視野後,江修臨就收起了耳朵跟尾巴,變回了正常人模樣。
在距離萬辭等人将近六裡之地,他停下了腳步。
迎面一支铠甲威凜的隊伍也停下了腳步。
領頭的将軍一看,頓時樂了。
這個一襲白衣瘦瘦弱弱的男人不正是敬安侯身邊那個小男寵嗎?
如今居然出現在這裡,豈不是說明李遠那個沒用的廢物失敗了,敬安侯還好好活着呢。
幸虧太子殿下是個疑心的人,陛下派了李遠來,可太子又暗中找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沒想到,真讓他撿到了便宜。
敬安侯不知多寵愛這個男人,沒想到到了這戰場,竟然還将他帶在身邊,當真是放在心尖尖上。
隻要抓住了他,何愁找不到敬安侯那個女人?
這剿滅叛賊的一等功,可就歸他趙越了。
趙将軍越想越興奮,看着江修臨的眼神一副勢在必得的樣。
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寵,還不是動動手就能拿下?
他坐在馬上,沖手下得意揮了揮手。
很快,重重士兵便拿着刀,将江修臨給圍了起來。
眼見包圍圈越發縮小,江修臨面上卻不見一絲慌亂之色。
趙越哼笑,莫不是被敬安侯給抛棄了,心灰意冷,動了尋死的念頭。
隻可惜,這可由不得他。
江修臨一動不動,眼珠僵硬緩慢地轉了轉,目光略過每一個逼近他的士兵。
眸中一片空洞。
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掙紮。
然而下一秒,趙越猛地瞪大了眼睛。
隻見包圍圈中的男人緩緩擡眼,那對猶如藍寶石般的眼睛散發着灼目陰森的亮光。
一對高高豎起的尖耳朵憑空從腦袋上冒了出來,緊接着,他身後甩出來一條一米多長的白色長絨尾巴。
衆人從未見過如此怪物,頓時被驚得退了退。
可等他們再看過去時,江修臨上颚的兩顆尖利犬牙已經長得又長又刺眼,緊緊嵌在薄唇上,眼神也從一開始的茫然平靜變得危險駭人,眸色深處覆滿了饑渴,活像是要吃了他們似的。
士兵們臉色大變,紛紛扭頭看向自家将軍,想尋求應對之法。
不料,江修臨在他們扭頭的那一刻,猛地沖了上來,狠狠咬斷了他們的脖子!
頓時,鮮血四濺,慘叫聲連連。
眨眼間的功夫,江修臨面前的士兵已經全部斃命。
他像是第一次嘗到鮮血的味道似的,癡迷地蠶食着這些溫熱新鮮的血肉,眼睛逐漸由藍色轉變為淡淡的紅色。
趙越已經被吓傻了,眼前的男人似乎失了神智,見人就咬,拼命吸幹他們的血,無人敢靠近。
他提着刀,深吸一口氣,猛地從馬上騰空而起跳到男人面前,狠狠踹了一腳過去,直把江修臨踢出好遠。
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兩圈後,江修臨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他跪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面前染紅了的雪,虛弱地喘了兩口氣。
果然,他修煉境界不夠,喝了生血後,修為隻短暫地提升了一點,随即五髒六腑就開始被人血腐蝕,由内而外赤裸裸的灼燒感令他脖頸青筋暴起,痛苦不已。
趙越一邊皺着眉頭害怕地看着這個妖怪,一邊握緊了大刀,兀自給自己打氣。
江修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擡手抹了一把嘴角。
望着手指上鮮紅的血,他隻猶豫了一下,便伸出舌頭,再次将其舔舐幹淨。
趙越看着這一幕,狠狠罵了一句:“妖孽!”
随即提着大刀就沖了過去。
江修臨閉上眼,眉頭緊緊擰起,幾乎是調動了全身的感官細胞。
在那柄重達幾十斤的彎刀即将劈下來之時,他忽的睜開了眼,漆黑瞳仁轉變為一道豎直黑線,周遭氣流瘋狂湧動,一股無形的勁道迸發。
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了出來,那把似要将人劈成兩半的大刀竟生生定在了半空。
趙越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無論他手臂如何使力,都無法撼動刀身半分。
像是有一股隐形的力将其死死鎖住。
趙越害怕了,想要抽身離去之時,卻發現身體也無法動彈。
他隻能惶恐地看着江修臨從他的大刀之下走過來,男人豎成一道黑線的瞳孔死死盯着他。
随即,一道慘叫劃破長空。
……
江修臨擦了擦嘴角的血,拽住一旁趙越将軍的駿馬,不甚熟練地翻身騎了上去。
熱烈的灼燒感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他的身體。
絲絲血迹從嘴角滲出,不管他怎麼擦,總是會控制不住地湧上來,喉口一陣腥甜。
江修臨趴在馬背上,有氣無力地拽着缰繩,俯身貼在馬兒耳邊,嘴唇動了動,說了句隻有他們倆能聽懂的話。
而後駿馬便長鳴一聲,架着江修臨往一個方向奔去。
路上,江修臨拿出袖口裡的刀,咬咬牙,隔一段時間就在小腿和手臂上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讓血流了一路。
馬兒載着他,一刻不停地狂奔,連續奔波了七個時辰後,天完全黑了。
跑着跑着,“轟”的一聲,馬身忽然直挺挺倒下,栽進雪叢中,身軀撞在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音。
連帶着上面的江修臨也被摔下來,幾乎被埋進了雪堆裡。
他臉色已經全白了,皮膚像是流光了血,泛着陰森可怖的白。
手臂和大腿上全是血淋淋的刀口,衣襟被血染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