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二十三年,新帝登基,改年号興和。
岑元安上位尹始,先帝後宮的妃嫔一律賜毒酒陪葬。
皇後葉氏在新帝的侍衛踏破鳳栖宮門前就上吊自缢了。
那段詭異的反季節雪天自朝堂權力争奪戰結束後便漸漸消退。
岑元安不再掩飾自己的政治手腕,相反,他表現出了非凡的治理才能。
除了幾個信得過的前朝大臣,朝堂上的要員被他通通換了個遍。
凜冬褪去,大地重回初春,百姓安居樂業,一切都那麼順遂安詳。
仿佛前段時間改朝換代的風波沒有影響到任何人。
敬安侯在那次戰役後便帶着部下消失了,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裡。
有傳言說新帝登基後,就将她秘密處死了。
也有人說敬安侯在兵變那天就死在了新帝的手下,畢竟現在民間廣為流傳的版本是敬安侯起兵謀反,殺了太子跟先帝後意圖篡位,後被救駕來遲的岑元安斬于殿前。
但關于這位女侯爺的蹤迹,漸漸被世人遺忘。
一同消失的,還有印文宣。
他的藥鋪自那之後再沒開張過。
兩年後,歡音樓。
晚上,妙青娘招待完最後一批客人,關了店,兀自帶了一隊人馬出門,僞裝成出境的商隊,一路駛向郊外的深山老林。
此地叢山環繞,交通多有不便,山上多有大型野獸出沒,即便是經驗豐富的獵戶,來到此地也不得不謹慎。
妙青娘打起了精神趕車,她每隔一個月就會來這裡一趟。
三個時辰後,群山最深處,馬車停在了一座竹林小院前。
窗口微光亮起,四周安靜的出奇。
聽到車輪動靜,暗處忽的跳出來幾道冷酷的黑色人影。
見到是妙青娘,萬一等人這才收回了手中的劍。
妙青娘指使手下将藥材和物資運進院子,自己則是拉着萬一低聲問道:“侯爺近況如何?”
萬一沉默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不是很好。”
自從服下了岑元安的那瓶藥後,萬辭的身體每況愈下,時常在睡夢中心悸驚醒,渾身酸軟無力,内力全失,武功盡廢。
哪怕現在身邊有印文宣無時無刻不在調藥醫治,也隻是從表面上減緩了驚悸之疾。
經過當年那一戰,原本百十來位的暗衛隊,如今也隻剩下十幾個還活着。
他們默契地守在這個院子裡,封閉外界,隻為了保護主人。
妙青娘聽完,内心五味雜陳。
“江公子呢?”
萬一頓了頓,說道:“白天的時候曬了會兒太陽,然後被主人帶去睡覺了。”
妙青娘隐隐擔心:“還是不能恢複原形嗎?”
萬一搖了搖頭:“傷到元神了,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狀态了。”
前兩年還沒遇到菩提老先生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江修臨必死無疑。
但沒想到,他妖怪的微弱修煉根基竟是護住了他的心脈,屍身随着他們從邊關趕回京城,一路放置了半個月,沒有一點要腐爛的迹象。
菩提老先生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是印文宣的師父,将徒弟帶出師後,菩提老先生就遊曆人間去了。
他們剛從京城撤離,半路碰上這位老者,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馬車上的江修臨。
隻記得當時原本拉繩駕馬的印文宣在見到這個老者的第一眼就分外激動,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師父,你回來了!”
印文宣聲淚涕下,恨不得将這些年間的委屈全都說個遍。
菩提老者則是推開他,轉身來到了放置江修臨跟萬百七屍體的馬車前,注視良久。
待看到江修臨容貌的那一刻,他恍然道:“原來是你這小妖,多年不見,怎的成了這般模樣?”
衆人一頭霧水地看過來。
就在這時,前方的萬辭忽然從馬上摔下,以緻昏迷不醒。
岑元安的那瓶藥開始發揮藥效了。
按照萬辭一早的規劃,一行人快速來到了這座山林,建立了這所竹林小院。
菩提老者看完江修臨的傷勢,一臉惋惜道:“修行不夠,五髒六腑都已經被人血腐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