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塔内，李星然終于明白南無尋為什麼要牽自己了，這塔裡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他不牽着她，剛進來就能摔個狗吃屎。

掌心的熱量源源不斷傳來，李星然不自覺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緊，南無尋感受到，在她手上輕輕點了幾下，這動作在旁人看來沒什麼，卻讓李星然安心不少。

這地方太安靜了，隻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是一種踩在空殼中悶悶的聲音，可聽着聽着，李星然就覺得不太對了，這腳步聲真的是他們的嗎？

“南無尋。”她喊了一聲。

“何事？”南無尋應道。

“我能打個燈籠嗎？”

“可以。隻是……”南無尋停頓了下，“這下面的東西不太好看，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嗯。”

有了南無尋這句準話，李星然也放心打燈了，她也害怕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但這樣完全處于黑暗中讓她心裡更沒底。

她拿出了上次南無尋送的琉璃燈，頓時四周都亮了，她将燈往上提了提，使得能看清了南無尋的臉。

南無尋看她眼裡亮晶晶的，一時錯愕，再一看是這盞燈，笑道：“你還留着。”

李星然将燈放下來，回應道：“是啊，這盞燈我還挺喜歡的，好看又耐用。啊！”

“這下面是什麼東西？”

她驚叫出聲，差點把燈砸下去。

腳下的哪是路，一個個圓圓的白白的，分明是頭蓋骨。

南無尋扶了一把，将燈接過，淡淡道：“進塔之人的屍骨。”

李星然緩了緩，這些日子屍骨她也見了不少，心裡适應良好，可這還是第一次直接在人家頭蓋骨上走路的。

這屬于直接接觸！

直接接觸屍骨！！！

李星然要瘋！

南無尋瞧她這個臉色，估計是走不了了，一把将人打橫抱起。

李星然尚未反應過來：“？”

南無尋卻沒有作什麼多餘解釋，隻道：“過了這條路，再放你下來。”

李星然由衷感謝。

“咚—咚—咚—”

腳步聲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裡。

李星然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照理說，四周無人，南無尋一個人在走應該隻有他的腳步聲才對，可她聽着，卻覺得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雜了。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腳步聲像鼓點一樣傳來，其間伴着孩子的嬉鬧聲，小販的吆喝聲，客人的讨價還價聲，鄰裡鄰外各家的談話聲……

一時間，李星然被吵得耳朵嗡嗡嗡疼。

她閉上眼睛拍拍耳朵，想把這些聲音從耳朵中拍出去，随即聲音暫停。

李星然一睜眼就跟兩個臉上塗着兩坨大紅腮紅的小孩來了個貼面殺，吓得她直往南無尋懷裡鑽。

“南無尋，有有有……鬼。”最後一個字她說得格外輕，就怕對面的小鬼聽到。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不解。

一個小孩撓撓頭道：“鬼？哪裡有鬼？”

李星然在心裡呐喊：“你們、你們就是鬼！”

另一個小孩咬了口糖葫蘆，笑嘻嘻道：“姐姐，你這麼大了還怕鬼啊！須知，這世界上沒有鬼，隻有做了虧心事怕遇見鬼的人。”

李星然心說：“我本來也覺得世界上沒有鬼，還不是遇見了你們，使我信仰了這麼多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都崩了。”

小孩說完話和另一個小孩又對視一眼，大概是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吧，“咯咯”陰笑了幾聲，圍着他們倆人歡快地轉起圈來。

南無尋略感頭疼，伸出腳絆倒了其中一個，問道：“你們來，可有什麼事？”

“哎呦！”兩個小孩同時摔倒，相互攙扶着起來，這才記起他們的正事，“哥哥，你娘親讓你早點回家吃飯。”

說完後，兩人撿起糖葫蘆，歡快地跑了。

南無尋皺了皺眉。

李星然不免擔心。據她給的設定，南無尋從小流浪長大，連父母面都沒見過，更不用說母親在家等他吃飯。這就是個幻境，隻是做得如此真，他們現在所處之地真像個熱鬧的街市，若南無尋被幻境迷惑，突破不了又該怎麼辦？

“你……”

“既然如此。”他轉向李星然道，“不妨我們就去看看是誰在等我們吃飯。”

他沿街走去，在一處大宅門前停下。

李星然擡頭望了眼，隻見大宅上頭寫了個“府”字，不知為何，沒有寫具體姓氏。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星然覺得南無尋在見到這座宅子的匾額時目光沉了沉。

南無尋抱着李星然邁步跨進了大宅。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道腳步聲，來人輕笑道：“我兒總算是回來了！呦！還給為娘找了個兒媳婦！”